骆煦炀暗暗发笑,抬起手作势道:“欸,给你备了一桌的晚膳还未……”
“告辞!”
尾音还未落地,那人便已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扇,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门口候着的白荷只瞧见了一闪而过的虚影,看看敞开的门扇,又瞧了瞧神色木然的天武,几要疑是自己的幻觉。
等回过神后,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带着几分羞怯地抬眼看向屋内那人,又垂下眼眸。
“骆大公子。”
骆煦炀教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这才说道:“进屋吧。天武出去。”
天武木着一张脸,扑地关上了门扇。
白荷看着骆煦炀铺开纸张,又拿着墨块开始研磨,却始终不瞧自己一眼,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是晓得骆煦炀心里有中意之人的,以往还被请去传授讨人欢心的技巧。
但眼下这客人一句话也不说,教他如何知道该做些甚么?
白荷实在耐不住尴尬,走过去道:“不妨教白荷为公子研墨……”
“脱了衣裳,去榻上。”
白荷直接愣住了。
骆煦炀抬头盯着他,皱眉道:“呆站着做甚?”
白荷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开始解身上的衣带,外罩,内衫,亵裤……
纷纷逶迤落地。
骆煦炀往他身上扫了两眼,发现自己该看不惯的东西仍旧看不惯。
“去榻上,平日怎么叫的,自己叫出声。”
白荷寻思了半晌,琢磨出这话中的意味,顿时一股被羞辱的郁气上行至胸口,眼周泛起一圈红润。
“公子莫非是要羞辱我?我白荷虽不幸沦落风尘,却也是堂堂男儿,并非毫无尊严之人。”
他嗓音有些哽咽,双手攥拳,胸口起伏不已。
骆煦炀在沉璧那里憋了满肚子的火气,如今瞧见小倌也和他犯别扭,顿觉十分不耐。
“青楼妓子,也谈尊严?”
他随手扔出一串金叶子,“啪嗒”砸在白荷的脚下。
“不论你在玉竹苑如何故作清高,爷最不喜看人拿乔。
别让爷多说废话,自己去榻上叫出声。”
白荷在玉竹苑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头牌,许久未被人这般折辱过。
虽然愤懑不已,但他苦于生计,不能得罪骆煦炀这样的贵人,只好弯腰拾起那串金叶子,慢慢挪动步子往榻上走去。
他是十分伶俐的人,晓得这位客人是要他造出两人欢好的声势,便一边在榻上捶捶打打,捏着嗓子叫了起来。
那嗓音端的是媚丽婉转,听着便教人骨头酥了一半。
骆煦炀听了一阵,忽的开口道:“不对,嗓子要再清润一些,嗯,再细一些……”
反反复复的一忽儿教那嗓音低一点,一忽儿又要嗓音柔一点。
白荷一边在心里骂他事儿多,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嗓音。
总算调整得教骆大公子满意了,便见那骆大公子满脸涨红,咬着手指望向窗纱,神思不晓得飘到哪儿去了。
没多时,他又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将手中的墨块砸到白荷的跟前,将榻上的锦被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这嗓音也是你配叫的?!”
“……骆大公子,我已叫了半个时辰,足以证明骆大公子雄风了。”
白荷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音色,将骆煦炀从一场绮梦之中拉了回来。
呵,那嗓音,他为之神魂颠倒的那嗓音……
即便是先前自己将“他”弄得那般疼,那倔强的人儿也是半点声响和回应都不肯给他。
便是块石头,撒下草籽还能长草呢,那小子的性子委实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他”怎么可能为自己发出那般的嗓音?
终归是一场绮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