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周边过于静谧。肖霄不爱说话,她也是,关于这事,她不解释,肖霄也不多问。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肖霄拉下帽檐,遮住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程随安把最近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看来,出租屋是回不去了。
夜色昏沉,夏季倒还好,眼下冬季,气温低,到了半夜会更冷,在公园度过一夜,怕是不行。
程随安看向身旁,肖霄低着头,下半张脸都埋进领子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此时她才注意到,肖霄穿得单薄,一件黑色夹克外套,料子不厚,抵挡不了冬夜的寒冷。
她忽然记起肖姐走前跟她说,希望冷的时候,自己能够提醒她弟弟多穿一件衣服。
她没能提醒,肖霄估计也不需要。自己对肖霄,说不上有多关心,两人住在一起,除了过年那天,一日三餐都是各自解决,她从不过问多一句关于这少年的日常,他亦是如此。
肖霄始终保持客气陌生的态度,大概是觉得住在自己那,已是添了麻烦,因此不会给自己再添一丝一缕烦杂琐事。
可他会察觉自己怕黑,也会在自己心情不好时,说出去走走。
二哥等不到她,肯定还会来。她东西不多,身份证和钱包都在身上,除了毕业证书还有劳动合同等一些重要文件,这些是要带走,除此之外,左右不过是几件衣服和被子。
她有东西要取,肖霄的书也还在,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肖霄的东西向来都收拾得干净整齐,但二哥不可能看不到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洗手间里也有两人的洗漱用品。
程随安想,或许当时不该答应,如此,肖霄就不用因为她而被那些人盯上。
“走吧。”她轻声说道,肖霄如果没有睡着,会听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
“好。”
程随安回想起,除去除夕那天,肖霄没落下过学习,每天早上她看到的,只有叠好放在沙发上的被子和枕头。
手机里有杨老师发给她的关于肖霄在校表现情况,学校对他的评价是优秀。入校以来,他成绩从来都是第一,不出意外,保持这个水平,高考成绩足以让他去到心仪的学校。
“抱歉。”肖霄声音带着困意,若不是程随安叫他这声,估计就要睡过去。
累到睡着了吗?在肖霄看过来时,程随安淡淡道:“没事。”
两个小时前,程随安什么也没说,选择跟他离开,此刻肖霄也不会多问一句,他们要去哪里。
从公园打车去林涵租的房子,大约半个小时路程。到了小区,程随安从包里拿出门卡,刷卡进去,这几天她都随身携带,就担心有这么一天。
两室一厅的户型,比她那个地方好上许多。本是想着过年后找时间再搬,今晚不得不先来这住,把包放在沙发上,程随安走进房间,看清里面的情况,心想,看来要开空调睡了。
这个地方可能是过年见过的,叫林涵的那个人的家,自己不方便在这,送程随安上来,肖霄就准备离开。
打开灯,他注意到里面虽是家具齐全,能感觉得出这房子有段时间没人住,门口的鞋柜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肖霄站在门边,从他眼里能看出,并没确定是否进来,程随安想到自己还戴着帽子,摘下递回给他:“这是林涵租的房子,给我们的。”
许是出于对肖霄把她带离,不用面对二哥的感激,也可能是因为肖霄自始至终都没问过她任何事情,让她感到安心,亦或是单纯地看着少年独自一人,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
“他说,这样,你就不用一早到外面复习,以后回来,也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再睡沙发。”
肖霄接帽子的手顿了下,他不知道老姐和程随安说了什么,让她接受了自己,也不清楚程随安和林涵是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林涵默许了他跟程随安住在一起,还将他考虑进去。
这些他并不需要,但别人付出了这份善意,肖霄也不是不知感恩。
“谢谢。”他道。
程随安一直都防备着,工资分成了三份。那日她把大头都给了二哥,小钱还有些。如果不是林涵帮忙租了这房子,今晚她要和肖霄去住旅馆。只是过年期间,旅馆或酒店的价格都比平时要高,那点钱撑不了多久。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罩被子枕头都没有,翻身时能听到床垫的塑料膜发出的摩擦声。没有换洗衣服,不能洗澡,还好是冬天,不算难受,简单洗把脸,忍忍也能过去。程随安将空调调到二十五度,把毛衣脱下,叠成方块当枕头,又把大衣脱下,盖在身上。
这里要比她的出租屋安静得多,不会在半夜听到楼下路人走过时的大声喧哗,隔壁吵架声也不会隔着一道墙,还能无比清晰传入她耳内,更不用听到对面楼那个喜欢在晚上对着窗外吐痰的老大爷咳痰的声音。
她不认床,以前就是地板也经常睡。把房间的灯调成夜光,昏黄的灯光洒满整个屋子。程随安望着头顶上灯光的影子,二哥若是打开肖霄的行李箱,会看到学校的信息,也会知道他的名字,到时找到学校去,该怎么办。
那群人会做什么事,程随安很清楚,高中虽管制严格,肖霄怎么说也还是个高中生,如果因为她而让肖霄陷入危险,她不愿意。
想到这,程随安起了身。两个房间并排,肖霄住在离近门的一间,房间灯还亮着,估计也还没睡。她敲了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
肖霄敞开门,侧身让开,程随安注意到床上扔着几张草稿纸,还有张写了大半的数学试卷。
“你留在行李箱的书和试卷,有没有,写上学校的名字,或是,你的名字?”数学试卷写着模拟卷,程随安无法确定,其他的会不会写。
肖霄不会在课本或是练习册上留名字,写着麻烦,一般只会写上两个XX,偶尔心情好,会在旁边画上一朵小花,不是考试,试卷上他不会写。
程随安没跟他说过那些人到底是谁,也没提起,可肖霄无法忽视。
除夕那晚,一开始他以为那两人是跟踪自己,后来她说认识。程随安不解释,肖霄不会多问,她来问自己,是担心留在出租房的男人会发现有关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