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微的脸上却带着些笑意,平静但目光不移地看着谷欢清。
谷欢清被盯得发麻,悠悠道:“有事你便赶快说。”
他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也这样跪在一众人面前,等皇上的旨意,皇上坐在高台上冷漠的脸都是模糊的。
今日他望上去,却不是皇上明黄的衣角,而是谷欢清平静而坚定的神色。
他觉得她这样便很好,自己见过这些便很好。
而公主殿下则是寄了东西过来。
谷欢清打开其中一小包纸扎的包裹,里面放着白色药材。
按照周枳实的意思,只要按照原来的药方再加上一味寒实,煎服,不出半年,身体就会渐渐好起来,针灸也不用再继续了。
谷欢清手指轻轻拨动药草,感受到在一边坐着的齐思微的视线。
如今柳树发绿,马上就要到扬城最好的时节。
“你挑日子,我派人找马车送你回去,身契一并交给你。”
谷欢清错愕地抬头,看到齐思微已经整理好的微笑,她不想承认,她有些不舍。
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抽空回扬城,没有好茶,但最嫩的芽尖会有的。”
齐思微的行动是,没有亲手把身契给自己,而是放在了她暂住的屋子里。
谷欢清有些自恋地想,这个行为是一个几乎虚弱地表示,他不想面对她的离开。
压着两张纸的是一个金钗。
谷欢清拿起来,透过光去看,镂空的雕花熠熠发光,是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老物件。
二月十九,春分。
谷欢清收拾好细软,准备出发。
上马车前,她笑得快意,还是忍不住对齐思微道:“你没什么话对我说?”
齐思微看着谷欢清眼底的一片明媚,笑着道:“一路顺风,记得多给我写信。”
谷欢清敛起笑容,打开双臂,轻轻抱了一下齐思微,只停留了一瞬,便分开了。
如她所想,齐思微身上只有衣服上淡淡的皂香。
齐思微整个人僵硬地好像田地里的稻草人,脸上一片绯红,眼睛眨了两下,眼角流下一行泪来,睫毛闪着。
“你哭什么?”谷欢清一下子慌了神,怎么好像自己轻薄良家妇女一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没有意思,就是再见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齐思微红着耳朵,把谷欢清揽在怀中,“我真是对你太好,身契在手里这么久,抱一下都没舍得。”
门外此时,传来一声轻咳。
谷欢清脸上也烧得慌,推开齐思微,转头看到了冯公公。
*
谷欢清脸上木然一片,她早就想该想到,事情不会如此顺利,原来是忘了那个狗皇帝。
最开始的变化是从皇上宣布休朝三日开始的。
其实皇上突然让进宫不会震惊谷欢清,让她震惊的是,她进的不是大殿,也不是青云观,而是深宫后院。
她被杨公公带到了皇上的寝宫,没有看到皇上。
先看到的是齐思微的姑姑,皇贵妃娘娘。
谷欢清一眼便认出来,她同齐思微一样,生着尤为漂亮的眉眼。
“参见皇贵妃娘娘。”
“免礼。”皇贵妃穿得淡雅,脸上因为照顾皇帝多日,带着明显的倦容,“听闻姑娘很久,未想过在这样的场合相见。”
明黄的帘布层层挡住里面的房间,想必皇上应该在里面休息。
“娘娘过誉了。”谷欢清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眼神一时被贵妃娘娘头上的首饰吸引。
“是陛下请姑娘过来的,只是有些疲乏先歇息了。”
“小道在此等皇上醒来便是。”
皇贵妃娘娘眯起眼睛笑了笑,温柔地像披着光。
谷欢清也只是稍有迟疑,“小道见贵妃娘娘头上的金钗很不同寻常,气息不凡,不知是何圣物。”
皇贵妃头上几乎没什么珠饰,最华贵的便是一个金钗。
与齐思微赠与自己的只有细微的不同。
皇贵妃娘娘缓缓地笑了笑,“哪里是什么圣物,但对我的确意义非凡,这是我的嫁妆,戴了多年了。”
谷欢清脑袋空了一瞬。
皇贵妃继续道:“当时应该打了一对,还有一只哥哥应该给嫂嫂了。”
不是不是,你嫂嫂给他儿子之后,他好像大逆不道做饯别盘缠,给一个要去扬城的前花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