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温妤,你要多笑笑。”
阮盛意温了声音,又顿了顿,浅声道:“笑起来,很好看。”
她的话让空气默了两秒,但很快,萧温妤扬着嘴角,“像这样?”
阮盛意有些后悔。
她这不过脑袋的话似乎唤回了萧温妤的理性,方才那一瞬间的释放与开朗都成为了过去式,萧温妤的笑又重新带上了疏离和得体。
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回到了压抑的模样。
阮盛意默默捏紧了筷子,却只能道:“嗯,要多笑笑,真的很好看。”
“好。”萧温妤温声道,轻轻扶着自己的侧颈,勾起一抹浅笑,“会在阮老板面前多笑,多开心的。”
不止在我面前啊。
阮盛意在心底叫嚷着,可她没有立场,也没有机会讲出来这些话,僵直的笑容正在走向尴尬,紧握筷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在心底暗叹数声,笑着回应:“好啊,以后要是不开心了,要罚的哦。”
“怎么罚?”萧温妤含笑看她。
“罚……”阮老板眼球咕噜一圈,道:“罚萧老板,给我的今醉拍宣传照,免费的。”
“那阮老板如果不开心了呢?”
“我可没有要跟你赌。”
“单向的赌约啊……”萧温妤轻轻搅着粥,软和了声音,“那我可不能赌。”
阮盛意无奈道:“那请萧老板制定一下规则吧。”
萧温妤撑着下颌,软了声音:“如果阮老板不开心了,就替我做做宣传吧,贴两张海报。”
“……好啊,那我估计这个海报永远都用不上。”
我大概会永远快乐,在你面前。
“那阮老板就不帮我宣传了……”她忽然轻了声音,尾音轻轻上挑,“么?”
救命啊。
都这样了阮盛意该怎么能够拒绝她!
她轻咳数声,道:“宣传,当然宣传,好了吧?”
萧温妤见好就收,点头,“好。”
“那我继续给你讲讲罗依依家里的情况吧。”
女人几乎在瞬间沉了神色,低声说,“如你所见,她的家庭情况很不好。她家里只有一个妈妈了,而且另一位母亲的离去,给她家带来了很沉重的债务。”
罗依依脸上那一块是先天而来的胎记,可她幸运就幸运在曾经出生在了一个很美好的家庭中,两位母亲为她的到来感到由衷的欢喜,并且真切地只盼望她能快乐健康地长大。
所以,她虽然有胎记,却收获了一个很幸福且完美的童年,也养成了一个分外积极乐观的性格。
转折发生在她八岁那年,她的妈妈忽然检查出了胰腺癌晚期,病来如山倒,几乎掏空了她家里的所有财产,可她们三人相依为命,又怎么愿意去放弃其中一个人呢?
“……那时,罗依依和她的这位妈咪一起做了决定,她们拿出了所有的家产,又去借了大量的外债,只为给她的妈妈最后的时光用上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让她经受最少的痛苦,并且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度过珍贵的每一天。”
萧温妤的声音中染了浓郁到无法散开的忧愁,可谁听到这样的故事能轻松的起来呢?阮盛意一时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故事中的人。
特别是听到萧温妤说,在那位生命的最后一天,是彼时还不懂化妆的罗依依替她涂的口红,阮盛意更为沉默,心底簇簇冒着疑虑和问题。
罗依依的成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让那么小的孩子参与了全程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知道。
她想不通。
这看似彼此都不留遗憾的做法,真的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吗?
是有的,会有很多很多的遗憾,会有很多很多的痛苦,会让这孩子在未来,越来越难过的。
她轻轻扎透了一颗牛肉丸,微叹一口气。
萧温妤似能读懂她的心,低声道:“兴许是好事的吧,至少罗依依找到我时,很勇敢,也很快乐。”
她轻轻捂上尚不明显的小腹,心底泛着艰涩。
彼时她只品到了罗依依的勇敢,可如今当她真正能设身处地地思考这个问题时,只是想一想,就足以心绞痛到无以复加了。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
阮盛意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的最终,低声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把这项工程坚持下去的。”
她一定会,就当为了曾经的自己。
空气变得寡漠,只剩筷子挑动的声音,这一份饭被吃的味同嚼蜡。
阮盛意抬眸便蹙了眉,原因无她,她的饭吃的够慢够艰涩了,可另一人还在这里算得上一颗一颗地夹着米往嘴里送,一副要饿死自己的模样。
况且,米粥都凉了,可她不过才吃了三分之一。
阮盛意只好唤她的名字,将她唤了回来,蹙眉道:“你的身体都被你形容的那般糟糕了,还不好好吃饭吗?”
萧温妤惊愣了一瞬,转而又笑,“一些老胃病罢了,没事的。”
“……永远是这句话!”阮盛意嘟囔着,颇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