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敲了门，晨风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但好似刚回来还没有休息，呼吸有些粗重“少主，卑职回来了。”

卫无尘隔着窗子瞧见了，却没有叫他们。

雨水顺着蓑衣的边缘汇聚成滴，落在二人的脚边，一滴一滴少却不绝，接连成串。

虽穿了蓑衣，可该湿的一样没干着，半干不干的衣衫黏在二人的身上，又潮又寒，可急着复命，二人谁也没有换身衣服，生怕误了大事，回来便朝着卫无尘的书房赶来，又怕弄湿卫无尘的书房，故只在门外站着，等着卫无尘的命令。

卫无尘没让他们等太久，随着晨风的话落，卫无尘看了他们一眼，黑暗之中，他们回来的急切，胸口起伏着，大口喘气。

“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再来复命。”卫无尘隔着窗子斜着身子看着他俩。

二人一愣，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便瞧见了面容和善似有些笑意的卫无尘。

看这样子是不生气了。

二人道了声喏。

半天的时间足够卫无尘想清楚了。

他必须要想明白，顺昌城那么多条人命都在等着他呢。

两柱香后，屋外的雨停了，只有檐上的积水往下流着。

二人换上了新衣站在了卫无尘的书房，将手中所查到的所有交了上去。

卫无尘在手中一个个的查看着，晨风和晨风二人佐着解释。

“明熙三年，秦远屠尽皇城，许是唐世远见他残暴，二人便发生了分歧，因此秦远让他镇守绥原。”晨风喉结一滚，吞了吞口水，娓娓说着：“不知何时秦远竟给唐军断了粮草供应。最令人费解的却是，绥原的屯粮不过月余，可唐军的粮草帐上从未出现过赤字。”

晨风说话一顿，

卫无尘随手打开了放在手边的一个木匣子，将里面的一方素紫的手帕拿了出来，

手帕淡淡的紫，上面的走针七扭八扭的，图案有的挤成一团，有的松松散散，很不好看，是可以随手丢在路边的那种，偏

偏卫无尘上心的紧，将它细心的放置在上了锁的檀木盒子里，每次心绪不宁的时候总会拿出来。

仿佛只要看到这方帕子，整个世界都能安静下来，将他带去那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将帕子取出，收起了手里的竹简放了进去，说：“继续。”

他将帕子在手中展开又叠起，重复着，上面散着淡淡的梅花香夹杂着雪的寒。

晨风吞了吞口水，继续说着：“唐家老宅里面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卑职在其它庄子里倒是找到了唐世远同定安里的信件往来。”

“阮家。”卫无尘给了一个反应，挑眉说着，他刚刚看过竹牌，上面拼拼凑凑阮家的图腾最多，这个答案卫无尘不看竹牌就已经想到了。

“是。”晨风答着：“卑职还在唐世远的庄子里查到了上百斤粮食还要散落的粮草。还好唐军对粮草尤为上心，保存的极好，赶上日好，晒上一晒，挑一挑还能吃。”

上百斤粮草，都能吃那是不可能的，但唐世远将粮食下面用极易不会受潮的良木搭了一个台子，让粮草脱离了最易受潮的地面，四周的墙壁也都是中空的，极大力度的保证了粮草的食用时间。

“田飞呢。”卫无尘将帕子展开放在手心，那朵梅花团在一起，辣眼的很，就像是一团.....

若不是这帕子的主人告诉他这是梅花，卫无尘只会将它认成一个球。

田飞回着任务：“卑职查唐军旧部，除了那日死在坝下的残军，还有一小部分逃了。”

“卑职查到，逃的那些其实也并不是逃，是唐世远让他们走的，多是家中独苗，还有未及束发的等等，一共一百八十六人。”

唐世远这个人，当臣子的时候做叛军，做叛军的时候却又想当个忠臣；当将军的时候遣散麾下将士，却誓死不降，也不知他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当真是难以评说。

田飞还继续说着：“其中有一个一直跟在唐世远身边的小将名叫韩十一的，也叫唐世远遣散了，卑职觉得他有用，便查到了他半年前的住址。”

卫无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见过他，追杀唐世远的时候，有个灰衣小将，穿着一身极其不合身的盔甲，却敢只带十余人，单枪匹马的冲入卫无尘的军中，不要命的乱杀一通，而后十余人战亡，他却受了箭伤便逃之夭夭了，竟还真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还真叫他命大，活了下来。”卫无尘已经停止翻动手帕的动作，接话：“我记得他跟扈兴一般大。”

扈兴就是那日端药的黑衣机灵小将。

“是。”田飞应着：“只是.....天色已晚，卑职没法将人带来。”他说的有些惭愧。

“无妨。”卫无尘握着手里的帕子，书案上的灯烛摇曳，他的侧脸一般明亮一般罩在阴影之中，鼻梁高挺，可在这样温馨的灯光之下，才能窥见他的稚嫩，他还未到弱冠之年，肩上就担负了许多，极其沉稳的开口：“明日田飞追寻韩十一的下落，晨风将我的密信稳妥的送回定安，交给晨和。”

“喏。”

“密信明日我再给你。”卫无尘道：“你们下去休息吧。”

卫无尘的命令不容置喙，他并未叫晨和查阮家，因为不只有他一个人此时想查阮家，定安城里不还有一个临水楼台先得月的人吗。

此来一箭双雕。

不仅能查探阮家，还能探一探桑姮是否真的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