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宫灯将灭,一身华衣浮上了层层阴影。
帝王朝着殿内映在门上的影子出神,那影子动也不动。
“夫人,是陛下。”舒灵韵身边的婢女提示着。
“我知道。”声音淡淡的,冷冷的像是结了一层霜。
她知道。
他也知道她知道。
二人之间相隔数丈,明明推开宫门就能见面,可又像相隔千里。
二人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
半晌,殿门上的影子低了低头,侧了身:“吹灯吧。”
宫灯忽地灭了,帝王的脸也笼上了阴影。
长乐殿内的灯也一盏盏的熄灭,整个世间都寂静的不像话。
殿内只有一屋亮着灯,似乎是在犹豫着,最终,那最后一屋的灯也灭了一盏.....
而后就再也没亮。
眉目有千秋,胸中有沟壑的少年,被困在了宫墙之中的帝王,叩响了长乐殿门。
门上的影子一怔。
身为舒灵韵,她自然有不开门的权力,可身为舒夫人她没有其它的选择。
深深的宫墙困住了每个人,家族身份的宿命枷锁也压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半晌犹豫着开了门,抬眼便望见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一潭死水,在见到她之后终于有了涟漪。
“陛下。”舒灵韵行了礼,明景含糊我‘嗯’了一声,朝前走着,舒灵韵屏退了侍从,侍从麻利的关了门,出去了。
明景进了屋,尴尬的勾手搔了搔鬓间:“今日那桑女将少泽给伤了。”
舒灵韵知道他深夜来寻自己并不全是为了卫无尘的事情,只不过是找个借口。
舒灵韵跪坐在水案前,径自倒着水。
明景随心的坐在了舒灵韵对面,同她讲着今日的事情:“少泽说是二人比试,误伤所致,可你瞧桑女那个样子,怎敢和少泽比试,少泽也不肯说实话.....”
“陛下还有别的事吗?”舒灵韵打断了明景语气平平,听不出喜乐。
“啊.....”明景尴尬的应了一声:“朕.....朕这不是想来看看你....你那时未去.....便想跟你说上一说......”
“谢过陛下惦念了。”听不出喜怒,可分明就是生气了,心情很不好。
“既如此,那朕便不多留了。”
舒灵韵没有留下他的意思,明景也碰了一鼻子灰,若是在留下来就是自讨没趣,还不若现下就离开。
明景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身后恍然响起了舒灵韵的声音:“陛下勿怪,是灵韵的不是,但可否请陛下给灵韵些时间?灵韵进了死胡同,还未走到尽头,不想回身。”舒灵韵越说说的无奈又可怜,语气不在冷冰冰,多了些请求。
“好。”
另一处的椒房殿内,云娥华身边的老媪出言提醒道:“娘娘,陛下去了长乐殿。”
云娥华跪坐在书案前,浅笑着点了头:“灭了灯吧。”
她好似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浅浅的,叫人挑不出错处,有时却也感受不到温度,渐渐的竟给自己笼上一层桓妙的影子。
许是年少时身为庶女,从未得到过什么,才能做到如此这般不惧怕失去。
本来无一物,如何谈失去。
明景立于未央宫前,瞧着威严的宫匾,恍然喃喃:“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