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其他人回来了。
“待儿换过衣服,再来拜见母亲。”桑敬义恭敬道。
“好,好,去吧。”桑老太太瞧着,满脸欢喜。
过了半晌,桑家人纷纷落座于正厅内。
空气里带着些瞧不见,摸不到的千斤石,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桑姮同桑嫣挨着跪坐。
桑姮歪脑问着:“阿姊,你说,大哥哥是个什么官啊,我刚刚瞧见了他衣服上的朱雀纹哎,还有三哥哥会进鸿都门吗?
我好像瞧见他笑了;还有二哥哥.....”打开了话匣子,桑姮就停不下来了。
“缈缈。”桑嫣贴心道:“你慢点说,我听不清了....”
“咳咳。”桑敬义轻咳着。
“陛下怎么说。”桑老太太问着。
“阿娘,莫担心,就是论功行赏罢了。”桑敬义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桑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但说无妨,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朝廷之中,不少人暗自盘算,恐怕我们不能独善其身。”
纠结在三,桑敬义还是说了出来。
闻言,桑老太太看了看所有人的神色,定心道:“敬义,你如今是桑家的家主,是走是留,是生是死,我们都听你的。”她有些泪眼婆娑,从汝平一路走到定安,只剩下一个桑敬义苦苦支撑,从当初的一家子到现在的零散几人,其中的辛酸,只能自己体会,前一句是对桑家家主说的,后一句则是对自己的儿子说的:“儿啊,以后的路,靠你带我们走下去了,你可明白?”
“儿明白。”桑敬义躬身行礼。
桑老太太思索道:“既然我们桑家回来了,就要顶天立地的立于这朝廷之内,立于这天下间。”
桑敬义和穆文君二人附和道:“母亲说的是。”
“文君呢?”桑老太太问着。
“回母亲。”穆文君道:“陛下特准我在家侍奉亲人,可无诏入宫,只是倒不能入朝...”
桑老太太点了点头:“无妨,剩下的都是他们男人们该操心的了。”
拿一身荣耀换一个无诏可入宫,这个交易,倒也是划算。
“大郎呢?”桑老太太挨个问着。
桑淮程直了直身子道:“陛下封为郓城总帅,上巳节后,就要赴任了。”
“哦。”桑老太太点着头,皱眉:“郓城啊,远了些....”
汝平位于平原中北,郓城却偏东南。
当初汝平,郓城,粟城,上郡四座城护着位于正中的顺昌,如今陛下沿袭旧制定都偏北的定安,而不是顺昌,想来是怕睹城思人吧。
毕竟当年的顺昌城的那场仗,属实是惨烈了。
伏尸数万,死伤无数。
“母亲。”穆文君宽慰道:“男孩子,理应多历练些才好。”
桑老太太闻言,觉得穆文君说的有些道理;便又将目光投向了桑淮训。
桑淮训直了直身子回道:“任北军卫尉卿。”
“那.....”桑老太太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紧跟一句道:“我是说婚事。”
“噢...”桑淮训立马领悟道:“莫家的意思是等事情都安定下来了,再提上门提亲的事情。”
“那倒也是。”桑老太太思忱着。
桑老太太又嘟哝着:“那三郎呢?”
“祖母,上巳节后,乐知便可进鸿都门,公孙先生门下了。”桑淮归回答着。
“鸿都门倒是给不错的去处。”
想要稳稳地坐在那九五至尊的地位上,给不出别人想要的好处来,自然是没人愿意拥戴的,更何况这个帝位坐的并不稳当。
“母亲,万寿节定在了三日后....”桑敬义说着。
桑老太太垂眼,一挥手,屋内的下人就都退了出去。
“但说无妨。”桑老太太永远给人一种坚强的后盾一样的感觉。
“在那之前,陛下要带着群臣,去一趟天静观。”
此话一出,整个屋内噤若寒蝉。
天下谁人不知,天静观内住着的正是哀帝之子----宣烨太子。
若是论起来,当今陛下还要尊称一句皇叔。
若不是哀帝末年,群雄竞起,十几岁时便被逼得入天静观,束发为道,如今荣登大宝的理应是他;现在却空有乱世扶苏的才德。
那时的唐世远他们打的旗号便是拥护皇室正统。
如今天下甫定,不知这宣烨太子,可否有那乱世始皇的气魄啊。
也不知,当今明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要匡扶正室,还是在试探....”桑老太太暗自呢喃着,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宣烨太子不死,那他必将是对皇位最大的威胁。
现下就看如今的明景是要天下,还是要手足了。
在平静的事态下面隐藏着的究竟是另一个平静,还是再一场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