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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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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荷茗自幼体弱,虽然跟随外祖母锻炼之后体质养回来了许多,当真有了些结实康健的意味,但,根骨上终究是不好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跟随着薛钰北上南下舟车劳顿,先前在幽云州透支体力救了薛钰一命,此次连日帮着安顿灾民,担惊受怕又冒着暴雨寒凉从水中捞薛钰出来,终究是疲劳到了头,灾情一过,精神稍微一松,就病了。

辛彦来担忧这个外孙,薛钰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趁夜深人静时,将辛彦来接进临时府邸来看任荷茗。

任荷茗还病着,身上发着热,披着群青色披风,额上勒着水蓝色嵌和田玉抹额,顾及辛彦来年岁大,远道而来受舟车劳顿、连日赈灾又受案牍劳形,一点也不敢过了病气给她,便是垂着纱帘与外祖母相见。辛彦来是披着鸦青色披风来的,一进来,顾不上摘下帽子,便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牵住任荷茗的手:“茗儿。”

任荷茗靠在凭几上,轻声道:“外祖母。茗儿没事。”

辛彦来叹道:“你这身子,还是得精细着些。兰陵郡王年纪轻,究竟还是有些不稳重,不懂得疼人。”

莫说什么年龄不年龄的事情,薛钰的性子是任荷茗所见过的女人中最沉静温柔的了,灾情之中条件有限,她不愿挪动百姓物资,便是将她自己的都省给任荷茗,赈灾之事,也是任荷茗一心想要为灾民做些什么。他忍不住想要替薛钰辩解几句,道:“原是我自己,看灾民受苦,忙起来便忘了分寸。”

辛彦来闻言,眉间微蹙,叹息一声,道:“若是雁回坝还在…”

任荷茗微微一顿,道:“外祖母,我去过广陵郡了。”

辛彦来抬起眼来看他,任荷茗轻声道:“广陵郡的百姓们当真恨毒了广陵郡王。所有的水利设施之下,全都埋有广陵郡王的替身泥人。听说,她的宅邸门口常常被人泼洒狗血,官府屡禁不止。”

辛彦来轻轻笑笑,道:“这几年也算好些。早些年,还有络绎不绝的刺客,若是因为当年的事,她既不肯辩解,又不肯杀了人家以绝后患,每每把人打败了赶出去,只等着过几日再来…这些年来,可以说是无一刻宁日。但她自己…却并不在意。”

任荷茗道:“外祖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辛彦来俯身,双手持住他一只手,垂眉淡淡道:“若是告诉你…便再不能回头了。”

他道:“外祖母,茗儿不怕。”

如今,那些人已经将‘攻心’用在薛钰身上了,已是避无可避,该是转守为攻的时候了。更何况,任荷茗心中已有猜测。

辛彦来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我在广陵做官的第四年,广陵郡王受封,就藩封地。她有心在封地做出一番建树来,所以一来,就一面清理河道,兴修水利,一面整顿吏治,肃清贪腐,使得广陵气象一新。我本不过是个因得罪了人而外放的官员,在广陵黑暗的官场上看不见出头之日的一点希望,是因她的提携时,才在大坝建成之时受命成为广陵郡的郡守。”

“我与她有伯乐知遇之恩,也有忘年相交之谊。她自在潇洒,正直纯粹,也有独属于她的淡然的惊才绝艳。曾经广陵郡闻名天下的雁回坝,就是她的设计,那座大坝空前绝后,她却从不曾将之看作自己的不世功绩,而是欣慰于终于治理了让百姓们受苦多年的水患,使得岸边多出许多良田农家,安居乐业。我那时…也天真。我发自内心地敬佩她,辅佐她。”辛彦来微微蹙眉,道,“然而我初成为郡守之时,京中便来了封信,写信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你的祖母,老昆山侯任聿风。彼时她便是当时还是安陵郡王的陛下的坚定支持者。她说安陵郡王疼爱妹妹,心疼妹妹小小年纪便被外放封地,想让我将广陵郡王的行踪通报给安陵郡王。虽然言称爱妹之心,但通风报信非君女所为,我原本打算拒绝,然而当日恰巧广陵郡王来拜访我,她看见那封信,笑着同我说:你就答应她。不找你,她也会找旁人监视我,倒不如是你,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决定告诉她什么。”她说着,闭上眼睛,“于是,我回信答应了。我们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大笑,写了一封对安陵郡王充满了溢美之词,热切表达了我的忠心的回信,说我虽然先前位微人轻,但是一直关注安陵郡王的行迹,十分敬佩,认为她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愿意肝脑涂地以报。我们都没有想到,当时不过是她和我这个老顽童的一时玩笑,想要戏耍她的姐姐,却在日后起了那样大的作用。”

任荷茗是有些惊讶的,只因自他有记忆起,外祖母便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性子,一双锐利如鹰的眼洞察世事,运筹帷幄皆在掌中。这样饮酒作乐,戏耍她人的可爱调皮,是他不能在外祖母身上想象的。

“后来广陵郡王回京参加新年宴,临走之时,她向我炫耀,回来的时候必定会带上一位举世无双的郡王君,然而她回来的时候,却变得安静而沉默。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肯说,但是,她不再用心于广陵郡的政务,仿佛从前等安陵郡王继位之后她来兴修水利辅佐姐姐的梦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每日都纠集一大批文人雅士,饮酒赋诗,弹琴高歌,十日里难有一日是清醒的,我只知道大约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既没有了夺嫡的资格,也没有了辅弼自己姐姐的可能,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她荒唐的言行如实汇报给安陵郡王,然后一封一封地接先帝发下的斥骂她的折子。”

“很快,黑火破关。”辛彦来的手,忽然就紧紧地攥住了任荷茗的,“当时的萧将军无奈之下,唯有坚壁清野,烧光幽云州三关之内的所有粮草,让百姓逃入关内的逃入关内,躲进深山的躲进深山,带着幽云军快速撤退,燕支果然中计,以为他败退,追逐入幽云腹地,她们兵马追击得快,自然没有办法拖上沉重的黑水,被萧氏暗卫拖走藏匿掩埋,失去了那可怕的利器。但是,幽云军的将士们也同样没有足够的粮草,如果不能及时补给,她们一样必死无疑。”

任荷茗道:“当时,陛下不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动了先帝,求得了粮草出库吗?”

辛彦来的手上力道失稳,一下子就捏痛了他的手:“是,她是跪在御书房外三天三夜为幽云军求粮。先帝迟迟不允,是因为连年灾荒战乱,国库空虚,这一批军粮运出去,国库就要空了。但战事紧迫,最后无奈之下才同意了。”

“可是那粮才得了先帝的调令,出了户部的门,转头就被如数贪墨了,竟然一颗都没有走出京城。安陵郡王她根本就不打算运送粮草去救幽云州之急。如此钱粮都在她手中,先帝就算是被架空了,再不想把皇位给她,也是她的了。”

任荷茗几乎停止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她竟然…”

“这算什么。这不过是她的第一桩大罪——贪墨粮草,背刺三军。”辛彦来冷笑道,“她素来爱标榜自己为幽云军求粮的恩德,然而她从来就只是在那里跪了三天,然后自己吃了个饱罢了,自始至终幽云军没有受过她一粒米一根草的恩德。更可恨的是,你岂知道,原本就是她想要铲除幽云军这个心腹大患,是她派了苏言豫去,暗中与燕支勾结,出卖了幽云军的边境布防,又收买了当年的先锋哨、如今那位羽林卫副万骑赵西涧,使她隐瞒燕支来袭的消息,才害得热孝之中的萧含章将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任荷茗虽然对其他的事情有所料想,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咸安帝与燕支勾结,用黑火这样毒的法子攻打燕云州,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的第二桩大罪,里通外敌,火焚黎民。”辛彦来说道,拇指轻轻抚着任荷茗的手背。

“可是…”虽然震惊,但是任荷茗忽然想到,“既然朝廷拨下的粮草没有送到边关去,幽云军是如何获得补给打赢的?”

辛彦来惨然一笑,道:“是广陵郡王。她听说幽云军断粮,岌岌可危,而朝廷派发的粮草迟迟不下来,即刻判断出来,是有人要置幽云军于死地,于是她不管不顾地来求我,让我把广陵郡府库的钱粮都清点出库,她亲自押运,送往幽云州。”

她坐直身来,看向跳动的烛火:“彼时她说她和兰陵郡的郡守赵仲甫交好,即是从兰陵郡的官道赶路急走,谁料赵仲甫转头就将她出卖,安陵郡王亲自在兰陵郡截杀她,她为保粮草,只有亲自死战,以至于手臂中了一箭,她也不能及时医治,不得不狠下心来自己斩去。但是安陵郡王的人太多了,她拦不住,最终运送的队伍几乎被安陵郡王屠杀殆尽。幸而,她提前送了信鸽去告诉萧将军粮草即将运到,请他派人来接好提升运送速度,就在此时,魏将军率领的幽云军后勤部队到了。彼时她支持不住重伤昏迷,几个亲兵带着她趁乱逃脱,而安陵郡王则干脆就势自称遭到山匪袭击,那广陵郡王拼死运送过去的广陵郡府库的粮草,就这样变成了安陵郡王正常护送过去的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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