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位公子,任荷茗都赶在周太后寿辰前送进了宫中,祝佳良乖巧老实、阮晓霜寡言少语也就罢了,樊杏子生性爽朗,辛鸣玉更是聪明机敏,活泼爱笑,极得周太后喜欢,任荷茗照例是在周太后面前拉着鸣玉开玩笑:“从前是我说,要和鸣玉嫁到一处去,做一世的好兄弟,后来也是我反悔了,绝不要和鸣玉嫁到一处去——单瞧他才来几日,皇祖父便喜欢他胜过荷茗了,若真嫁到一处去,阿茗哪里争得过他,怕是要夜夜垂泪到天明呢。”
周太后笑得开怀,点点任荷茗道:“你呀,怕争不过谁?系念,你去拿一斛珍珠来给他。”
任荷茗知道周太后是拿昔日玄宗赏梅君一斛珠的事情窘他,脸上微微一红,辛鸣玉却抓住他的手向周太后道:“太后主子可要为鸣玉评理,鸣玉早同茗儿说过了,但凡是茗儿喜欢的东西,鸣玉都绝不会碰,只是他说了要做鸣玉一辈子的好兄弟的,太后可要盯着他,不许他反悔。”
他说时,神情十分坚定,他本就是明秀的相貌,如此坚定之时,熠熠生辉宛若美玉,周太后都不由得微微一愣,怔怔看着任荷茗和辛鸣玉,正这时,听得咸安帝淡淡的声音:“说什么说得这样热闹。”
咸安帝素来是温和带些笑意的模样,极少这般冷淡,任荷茗微微一顿,方才行礼见过她。
任荷茗知道咸安帝来是因为知道任荷茗已经献了人进宫,纵然只是伺候周太后,她若是喜欢樊杏子或阮晓霜想要挑去却也不是不能,所以过来看看。任荷茗见她目光冰冷地掠过鸣玉,没有半分兴致,便是放下心来。
咸安帝坐下,即有人呈了一盏大红袍给她,她并不用,只是拨弄拨弄茶盖,向周太后道:“父后今日脸色不好。”
周太后微微一顿,只摸摸手上一只年份已久却保养得极好的八宝手钏,轻轻道:“人年纪大了,难免有恍神的时候。这些孩子都是好的,有他们陪哀家说话,哀家都觉得年轻十岁了。”
咸安帝余光扫过周太后手上的八宝手钏,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任荷茗,道:“你这孩子也是太乖巧,都是王君了,还穿得这样简素,瞧着像个宫侍似的。”
诸般缘由,任荷茗如今是很低调的,周太后礼佛,素来简朴,他更不好穿得太高调,便是穿了件澹澹烟蓝的缎裳,纹样只是月下青竹,袄子是咸安帝赏他的那一件雪白的羔皮袄子,首饰一应用的是青花玉,只是衬得肤色格外白皙,将面容中的艳色压下去三分,只剩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故作天真,辛鸣玉此时穿的是湖蓝尚侍衣衫,二人本就是表兄弟,两厢站在一起,的确有些相似,如并蒂而开的一双蓝玉花朵。
任荷茗只得浅浅笑笑,道:“是殿下时常说,军费甚巨,辛苦了国库,茗儿才想着,从细微处俭省,积少成多。”
羔皮再好,也是粗料,咸安帝赏他的时候本就带着警示敲打的意思,任荷茗不能不明白,咸安帝听他这般说,总算露出些满意的微笑,向着周太后道:“钰儿和茗儿,向来是最孝顺懂事的。”
周太后笑笑,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