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这话听着像是在说秦昌言,可在秦老爷中便是将秦府一并说了,秦府垮了自然无一人好过。秦老爷眼睛一瞪,嘴哆嗦半天吐出一句:“你……你没好好教导好这个逆子,如今他死不悔改,你也有责任。”
秦夫人听这话也不乐意了,双眉一竖,嘴中叫唤着:“老爷,天地良心,我跟了你多少年,你怎能如此说我,昌言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教导好的,你也不能撇干净。”
秦夫人与秦老爷争吵个不休,秦昌言在一旁醉倒在地,听着旁边声音越来越大,嘴唇慢慢撅起,仿佛被打搅了好梦般,念叨着:“以后我都不怕了,不怕了,有裴憬何在,还怕什么。”
虽说两人在争吵,声音在夜晚格外大,能听得一清二楚,可秦昌言的声音也响起,他的话便严丝合缝地插入了两人中间,两人听得明明白白,听闻了这句话皆是一惊,停住了接下来的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秦昌言。
秦老爷走过去,看着地上那醉醺醺的脸蛋,胸口剧烈起伏,提起秦昌言的衣领,见他无知无觉,转而晃了晃他,秦昌言眼睛微睁,口中嘟囔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便睡了过去。
秦老爷越发气短,一个劲摇晃他,气愤道:“秦昌言,你给我睁眼,你与那裴憬何是怎么回事?他对你做了什么?”
秦昌言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秦老爷却不放过他,定是要问个明白。秦夫人见秦老爷没完了,秦昌言已经烂醉如泥,她过来拉住秦老爷的手,声音没有方才那么剧烈:“老爷,你再怎么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明早等他清醒了再问。”
秦老爷冷哼一声,夫人说得确实没错,瞥了眼秦昌言,甩下一句你就惯着他,而后转身离去。
秦夫人忙过去扶起秦昌言,无法责怪儿子,便凶狠狠对仆从说还不快将少爷扶进去。
夜间,明月独挂枝头,天空那抹亮异常醒目。顾府,下人们提着灯笼一个个出来巡夜,目光警惕,丝毫不敢松懈。
顾舜清来到顾将军房门前,目光迟疑,抬着准备敲门的手久久没有落下,他身姿俊逸,衣带飘飘,在夜晚的背影格外孤寂。
最终还是敲了门,咚咚两声,里头迟疑了一瞬而后响应,顾舜清便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顾将军站在书桌前,衣袖有些凌乱,他眼神直直看着顾舜清,似在询问有什么事。
顾舜清觉着父亲今晚格外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也说不上来,他眼神巡视了一圈房间,并无异常。忽地他隐约闻到血腥味,鼻尖微动,眼睛搜寻着这气味的来源,最终锁定在了屏风后头,幽黑的眸子顿时一暗。
顾将军察觉到舜清的变化,面上闪过慌乱,瞟了眼屏风处,而后大笑道:“舜清,有什么事吗?今夜怎么过来了?”
顾舜清与父亲相伴多年,自然了解父亲,将他的神情一一捕捉到位,舜清嘴角绷成一条线,眉头微皱:“父亲,听闻街上有人行刺,目标正是裴憬何,刺客估计还在上京城,现在裴憬何正在上京城大肆搜寻人,您可有听到风声?”
顾舜清说话的同时,紧紧看着顾将军,试图找到破绽,这人该不会是父亲私藏了?
顾将军听舜清如此说,故作镇定,冷哼道:“做得好,裴憬何这人坏事做尽,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威逼陛下下旨杀了不少当初反对他的人,如今有人出头也算是替天行道,不过可惜那人,裴憬何手眼通天,他终究是逃不过裴憬何的魔爪。”
这话便是将自己与这件事撇清了,顾舜清垂眸,那股血腥味久散不去,也堵在顾舜清胸口,仿佛被死死闷住,他低声说道:“父亲,裴憬何罪有应得,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不过,如今我们还是要在护全好自身的情况下再去为大局着想。”
顾将军胸口一震,喘了口气,平时自己训诫儿子的话却从儿子口中说出,他转头默不作声。
顾舜清知道父亲明白自己的意思,可自己也能护好自身护好顾府吗?救不了凌儿,救不了秦府,顾府也危如累卵,这都是扎在自己心头的针,时时刺痛着自己。
次日天晴,草木渐渐恢复生机,一片欣欣向荣,阳光也似漂浮在空中般,温暖无比。
上京城人群涌动,不同于平时的乱哄哄,此时却是几个人围成一堆,似是在讨论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是上京城的刺客一事,相府搜寻的人虽说不多,可已经将城门封锁,守卫森严,进出都要排查一番,百姓们人心惶惶,引起轩然大波。
裴府,秦凌正在前院修剪花枝,众侍婢们已经默认秦凌的存在,见到她皆躬身行礼,虽说相爷没有明面上给她一个身份,可到底是对她不一般,许她随身侍奉。
“啪”的一声,一长枝条落地,秦凌飘移的思绪被唤回来,树枝上已经光秃秃一片,秦凌这才罢手。那刺客到底与谁有关,真如裴憬何所说是六殿下的人吗?那父亲有牵涉其中吗?
身后响起一串急切的脚步声,秦凌顺声望去,只见长风迈步而来,似有要事,看到秦凌匆匆行礼,进而向左方院落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