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秦凌在屋中待得烦闷，来到院中。枝头的花已经凋落，只留几朵挂在树梢。

底下一片红，亮得晃眼，风微微刮走几片落花。

裴憬何到来时，眼前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穿素色衣衫的女子蹲在树下，树下赫然一个土坑，她捡起一片片落花，用手帕包起来，将它们埋于坑里，一双细白的手上已经全是泥土，神情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幅画面似曾相识。

“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脚步声也逼近。

秦凌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花木有情，人却无情，花草凋零后归于尘土，但力量无穷，人也能如花草一样偏安一隅，发出自己的光，花年年如此，只是如今看着他们心境却不同了。”

面前的画面与幼时的重叠起来。

小女孩扎着双髻，穿着粉色衣裙，蹲在地上埋着花瓣，双眸闪亮：“花木有情，花草凋零后归于尘土，但力量无穷，人也能如花草一样偏安一隅，发出自己的光，这是我娘告诉我的。”

“所以哥哥，你不要伤心，只要自己做出了努力，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小女孩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但那双眸异常闪耀，清脆的声音时时在耳边响起。

裴憬何神色微变，深邃的眼底漾起一丝涟漪，他声音还是那般低沉，疑问的话语又好似带着肯定：“这是你娘告诉你的？”

秦凌拾花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疑惑出声：“相爷如何知道？”

裴憬何目光微闪，而后轻声：“你身旁除了你娘时时陪着你，还会有谁？”

“相爷说得对，我娘虽身为妾室，可心胸极为开阔，幼时我常招人口舌，我不懂她为什么愿意呆在那一方角落，不争不抢，可她总是用这般话来回应我。相爷，这几年来我对这番话深信不疑，如今却产生了疑虑，花木有情，人却无情，人们总是为着虚空的东西去耗费精力，最后得到了什么。” 她神色戚戚，眼神透露着悲伤。

面前的女子虽与幼时的姑娘重合起来了，却又不一样了，那时的小姑娘开朗自在，如今的她收敛了锋芒。

“咳咳……”身旁响起几声咳嗽，秦凌看向他，一阵风刮过，药香顺着风飘过秦凌的鼻间，十分清苦。

听小翠说是相爷下水救了自己，秦凌心中不解，他对自己究竟是何意图，莫不是那日自己说倾心于他，他当真了。

见他面色不似生病，秦凌还是问候一句：“相爷公务繁多，还是要保重自己。”

裴憬何盯着她，神色淡淡：“先操心好自己。”

“公子。”长风拿着毛氅过来，边给裴憬何披上边说，“您受了风寒，还是别吹风了。”

裴憬何直道无碍，他见秦凌神伤模样，心中泛起异样感觉，启唇道：“你如今心思不在相府，先允你回家一趟，长风，明日找个信得过的人送她回去，后日回来即可。”

秦凌一听猛地抬头，嘴角立刻弯起弧度，眼角都带上了笑意：“谢谢相爷。”

看着裴憬何与长风离去，秦凌心想离开裴府之事还是早做打算，今日他已心软，离开一事也指日可待，不能急。

“姜云畔带秦凌去了那冷宫？” 裴憬何眼眸泛冷，盯着长风。

长风说千真万确，不知公主带秦姑娘去那儿做什么，秦姑娘与他们不一样，哪能受的了这些。

裴憬何面色一沉，步伐也快了起来。

翌日，秦凌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长风找了个侍卫跟着她，秦凌本想拒绝，可说是为了她安全着想，秦凌便也同意。

回去的路途似乎尤其漫长，秦凌心中忐忑不安，上次见到娘已是很久了，不知她如何了。

“驭……”随着马的一声长鸣，马车停住，秦凌便知秦府已到。掀开车帘下车，秦凌嘱咐侍卫先回府。

见马车渐渐离去，秦凌看着秦府大门，依稀记得秦府被封锁的时候，现在一看仿若隔世，她竟有些不敢进去。

靠近大门，门口侍卫刚想挡住来人，抬头一见竟是二小姐，双眼瞪大，口中直唤二小姐，惹得其他人一齐注目，其中有人马不停蹄进屋报信去了。

秦凌点点头便走进去了，刚走进大堂，秦府人便全过来了。

秦凌转头见秦老爷与秦夫人，心中感慨颇深，虽他们弃自己与娘于不顾，可自己终归是秦家人，经历生离死别，自己还是舍不得他们的。

秦老爷听说秦凌回来也是突然，见到后心中激动，不知说什么才好。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秦凌泪眼朦胧，说完便要下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老爷扶住秦凌笑道，一旁的秦夫人却不乐意，本想说些什么，见老爷这般开心，也闭上了嘴。

“凌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凌看向门口，门口的人憔悴的面容，眼中含着泪。

秦凌鼻子一酸，泪水抑制不住地留，她扑向那人，口中呢喃：“娘……” 两人抱在一处，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