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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越发不可控,许娇矜还想再拦一回,急忙道:“穆帅,今日大好的日子,怎么……!”
姑父却不再理会许娇矜了,直直地跪到御前来,双手作礼,一双虎一样的瞳炯炯有神,跪下的时候也气势汹汹。
“启禀陛下,这三十车军器只是冰山一角,臣等在北境搜获账本、人证具在,口供也全,
太傅沈长青为北境捐的药材铺子,运往北境的药材线路,实际上便是丘元保暗度陈仓的偷运路线,而其中利益,自称清白的江督公可是与此等贼子五五分成,账本上算得一清二楚!”
江知鹤却道:“穆帅又怎知账本真假。”
姑父冷哼:“是!明面上还有一本假账本,将你这贼人摘得一干二净,然则百密一疏,对账对了四天三夜,账本真假自然知晓。”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宴席上原本喧嚣的氛围瞬间凝固,文武百官面色各异,有的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眼珠几乎要跳出眼眶;有的则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愕然之下胡说什么;
更有甚者,手中筷子不由自主地滑落,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成为了这一刻唯一的声响。
官员们私底下悄悄相互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魏珂大惊,慌里慌张连忙道:“陛下!怎可因几句莫须有的话就判督公如此重罪啊?”
然则下面立马有声音:
“人证物证具在,又是穆帅检举揭发,贼人不除,难道留着祸乱朝纲吗!”
“是啊是啊!“
……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江知鹤却并不慌张,他坐在原位,用手臂支着下巴看着我。
好似觉得我依旧会维护他,依旧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似乎忘了我说过,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偏偏,江知鹤也掺了一脚。
我没有理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对姑父道:“继续说吧。”
姑父正色厉声道:
“奸佞小人当道,竟然还做出此等叛国之举,牵扯人数过众,下至小城县令,上至中央官员,竟然都有参与,一众名单已然在列,只等陛下下令捉拿,以儆效尤!
还请陛下速速做决定,以防贼人逃窜!”
“长宁郡主何在?”我看着许娇矜。
闻言,许娇矜连忙出来,躬身跪在御前:“臣在。”
我冷声吩咐:“限你三日之内,与穆帅理清卷宗,率金吾卫,将一并涉案人员尽数捉拿。”
“是!”许娇矜应下。
“陛下!这幕后贼人之一就在堂上,何不当堂捉拿?”
姑父皱眉,嫌恶地睨了江知鹤一眼。
江知鹤闻言却轻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双狐狸眼里神色晦暗,只道:
“陛下明鉴。”
他坐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挑衅与不羁,我平常自然是不觉得他这副姿态有什么冒犯的,
可今日,偏偏在这微妙的瞬间,如同利箭般精准无误地刺中了我的神经,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
有恃无恐,有恃无恐——
江知鹤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他算来算去,诸多城府、诸多计谋,连我,或许也不过是他棋局之中的一个黑白之子而已。
是啊,这么大的事情,江知鹤却偏偏要等到众人皆知了之后,我才是那个最后一个被告知的人。
在他心中,我难道就是那般的任人揉捏,那般的宽容至极到愚蠢的地步吗?
他利用我,从未与我交心,是啊,这并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可我偏偏就是怒不可遏,可我偏偏就是在意至极,可我偏偏就是真心错付,显得又蠢又傻!
江知鹤分明有那么多次开口的机会,我们每天有那么多时间待在一起,对他来说是什么?他难道只觉得折磨吗?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缠上来!
……是啊,答案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只是我一直故意不去直视而已。
说什么做人间夫妻,恐怕对江知鹤来说,听着,只会觉得心里发笑吧,还不知他是如何暗暗的嘲笑我愚蠢的真心呢。
我胸腔之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江知鹤一副置身事外的悠哉模样,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汹涌澎湃,但那股怒意却如同野火燎原,愈演愈烈。
我终是忍不住,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隐怒:“江知鹤。”
闻言,江知鹤显然意识到我愤怒至极,他起身与许娇矜他们一道跪在御前,俯身道:
“陛下息怒。”
“恐怕你不知朕因何而怒。”我冷笑。
周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江知鹤或许未曾料到,我会如此暴怒,他刚想开口说什么,那双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