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所言极是。”吴知县点头。
吴二当然知道这死契的事儿,当初把鲍氏卖掉他就知道这清平里的主家是个舍得钱财的。
如今人死了,不让他们出点儿血那怎么行!
“即便如此也没有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发卖下人的!你还敢说你们没有苛待下人?”
“吴二你少在此胡乱攀扯了!”
赵妈妈开口道,
“鲍氏被赶出庄子,可是毫发无损地出来。她的一应衣物细软也是叶府的人好好儿给送回来的。你的邻居们皆是见证。昨日我同几个家丁将鲍氏带回来的时候,大家可是都看着的!”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围在外面的邻居接话。
“昨日我还问鲍氏怎么大白天地被家丁给送回来了,那鲍氏还啐了我一脸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我们家好几个都在清平里庄子上做事,干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叶老夫人是个宽厚的,管事妈妈们为人都还不错,从来没有过苛待下人一说!”
“你见过哪个主家逢年过节的还给下人送吃的用的,没有哪家主子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吴二你莫在此瞎攀扯!”
“吴二你媳妇儿都死了你还想攀扯人家叶府,难不成想讹人银钱不成?”
“你们!你们是受了叶府的好处不成?怎么个个儿向着叶府说话!”
吴二气得跳脚大骂。
“吴二!”吴知县气得太阳穴疼,“来人!不打上几个板子,这个吴二老实不了!”
左右衙内领了命,当堂就把鲍二按在地上,吓得吴二连声求饶。
吴二一向懒惰蛮横惯了,都是他打鲍氏的份儿,如今这皮肉苦哪里是吃得的?
“知县大人!青天老爷!”
“小的错了!错了!”
吴二慌忙告罪。
“小的想着我媳妇儿跟叶府主仆一场,这临死了,叶府不得出上一笔钱厚葬吗!小的再也不敢攀扯了!”
“好你个吴二!”
吴知县凑到他跟前骂道,“你肆意攀扯官眷,别说给你银两了,本官倒要治你个诬告的罪名!”
“大人大人!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眼见着行刑的木板就在跟前,吴二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小命就这样交待出去,于是扑通一声跪下去一个劲儿地告罪。
“本官问你,鲍氏实乃自溢,你可有其他冤情?”
“是,这婆娘确实是自己想不开自溢的,不干任何人的事!小的没有冤情没有冤情!”吴二点头如捣蒜。
“叶府可曾苛待鲍氏,可曾无故将她逐出庄子?”
“没有没有!是她自己犯了错,叶府不过是按章程办事。”
“你可承认你是诬告叶府?故意抹黑清平里主家?”
“是,小的都承认。”
见吴二一一答话,在一旁候着的县丞忙亲自将笔录呈了上来给吴二签字画押。
“哎呦鲍氏嫁给吴二这个丢人的一辈子也是苦了!”
“人死了还不得安宁,真是造孽!”
“要我说,就该让他狠狠吃一顿板子,他才能想起来何为良心!”
外间的邻居们听着吴二的答话,都纷纷感叹。
“沈大人,叶小姐,这完全是一场误会,误会!”吴知县满脸堆笑,将笔录呈给沈寄和看。
“下官一定严加管教这个吴二,再不让我清平县发生这等肆意妄为胡乱攀扯之事!”
“吴知县治理有方,想来吏部的大人们能明白吴大人的苦心。”沈寄和淡淡说道。
“求沈大人美言!”吴知县抱手行礼。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能送叶小姐回去了?”
“让叶小姐受惊了,望小姐见谅!改日本官一定亲自登门谢罪。”吴知县对叶灵晞点头哈腰道。
“吴知县乃百姓父母官,秉公办理是应该的。”
叶灵晞看向吴二堂屋里放着的尸首,一块儿白布盖在鲍氏身上,脚上穿着的还是昨日从清平里走出来的那双粗布鞋子。
“鲍氏跟我叶府主仆一场,虽犯了错,但没想到是个性烈的。倒是可惜。”
“赵妈妈,你着人好生厚葬鲍氏。另外,吴二痛失家眷也是可怜,就拿五十两银子算是成全了鲍氏和叶府的情分吧。”
趴在地上的吴二本如同丧家犬般呜呜咽咽个没完。
这一听足足有五十两,瞬间两眼放光。毕竟,他一年到头都挣不到五两,五十两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吴二你看看你看看!”吴知县说,“这样的主家你们去哪里能遇上!还不快谢谢叶小姐!”
围观人群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都念着不仅叶老夫人,这叶小姐也是个心善的。
众人见事情了解,也嫌有个尸体在这儿晦气。各自散开。
叶灵晞这才在沈寄和的陪同下慢慢走回庄子。
田间禾苗茂盛,被风吹起了沙沙声响。
沈寄和道,“死人的样子都分外丑陋,你倒是还特意跑来,以后别往跟前凑了。大事小事,我来料理就好。”
“有的人,我得亲眼看看是怎么死的。”
要不然,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叶灵晞只吩咐了吴达好生地激一激吴二,却没想到鲍氏出了这样大的事儿。
好在沈寄和提前来料理,否则即便叶府无事也不免惹得一身腥。
当众判案,不论是乡里邻居,还是官府档案,都再查不出错处。
如此,方能尘埃落定。
可是……
叶灵晞回了庄子就遣人去唤吴达。
“吴叔,鲍氏当真是自溢吗?”
吴达惊诧于叶灵晞的机敏,抬头看了看自家小姐,“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