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你再这么乱攀扯本官先治你个诬告的罪!”
打断吴二痛哭流涕的正是清平县知县。
“沈大人恕罪,您请外面看坐,没得污了您的耳朵。”
清平县知县点头哈腰地对立在一旁的沈寄和道。
虽然沈寄和身为翰林修撰,官职不过比他这个知县高上一级,但翰林修撰出入的可是皇宫,拿的是皇家的笔杆子。
换句话说,是皇帝跟前的得力助手。
即便目前官阶不高,扶摇直上也是指日可待。这是官场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只见沈寄和神色寡淡,“在吴大人的地盘上出了这样的事儿,又事涉你我各自亲眷,我不得不在此候着,方便吴大人随时问话。”
“下官岂敢。吴二并非下官亲眷,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吴知县面上笑着,心里头恨不得立时将吴二痛打一顿。
什么亲眷!不过是早就出了五服的旁支,非要说是亲戚,吴知县自己都嫌丢人。
但面儿上却不好多说,只能一再地赔笑脸。
叶灵晞走至沈寄和旁边向吴知县行礼,
“我乃清平里的主人叶灵晞。听闻有人状告我叶府苛待下人,导致下人自缢。此事,严重损害我叶府清誉,还望知县大人严查。”
见叶灵晞来了,吴知县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清平里这个庄子,是吴知县上任就一直有的。他当然也知道是吏部尚书叶宗文的庄子,住着的是叶家老夫人。
说起来,吴二媳妇儿鲍氏还是仗着吴知县的面子进的清平里。
如今人吊死在自家房梁上,非要说是叶府的错,这不是胡扯吗?
吴知县当然知道这吴二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左不过是想趁着死人再讹上一笔。
可眼前的一个是翰林修撰,一个是尚书之女,讹他们那不是给他这个知县添堵吗?
吴知县看了看沈寄和和叶灵晞的脸色,一脸苦笑,
“叶小姐放心,此事一定严查!严查……”
说话间仵作出来复命。
“禀大人,鲍氏面颊上重复的巴掌印,额头上有轻微碰撞痕迹。但致死原因确实是自溢。无他杀的可能。”
“真的不是他杀吗?”
有好事者探身嚷嚷道,
“我昨儿夜里可是听见吴二又喝醉了回来,跟鲍氏两个人吵吵嚷嚷,接着就听到鲍氏嚎啕大哭!”
“就是!吴二打媳妇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常拿了鲍氏的工钱去吃酒,哪回不是喝得跟个醉汉子似的!”
“莫不是知道鲍氏要被叶府发卖,一时气急,自己把媳妇儿打死了佯装成自溢吧?”
“吴二你这是趁你媳妇儿死还要喝上你媳妇儿的血啊!”
吴二闻言呸地一声吐了口痰,
“放你娘的屁!我打媳妇儿怎么了?哪个汉子不打自己的媳妇儿?你有空听别人墙角怎么没空去收拾你自己家的婆娘!你奶奶的想诬陷我是吧!”
吴二说着就要上前撕扯那人。
“你看你看急了吧!”
那人听吴二骂骂咧咧,自己也气得上了头,
“人方才仵作都说了,鲍氏脸上有伤,不是你打的还能是她自己撞的?”
“我打的就能打死了?明明是自缢!自己吊死的你哪个耳朵聋了?”
“吴二!你既然承认是自缢,还在此闹事,状告至官府到底意欲何为?”
吴知县气得吹胡子瞪眼。
“吴大人!”那吴二扑通往地上一跪。
手指着叶灵晞道,
“要不是这位叶小姐昨天要发卖了我媳妇儿,把她赶出庄子,我媳妇儿哪儿能夜里寻了短见!
你知道我媳妇儿是个要强的,一把年纪了还被发卖哪里还有脸见人!一定是他们苛待下人,我媳妇儿气不过理论,他们这才随便找了由头就要发卖!
若是没有发卖这档子事儿,我媳妇儿能把自己个儿吊死吗?
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叶府薄待下人吗!
大人这还有没有王法啊!”
吴二说得声泪俱下,要不是乡里乡亲都知道吴二平日里的为人,眼下都恨不得替他抹几把眼泪。
叶灵晞冷眼瞧着吴二闹腾。
“你说我叶府苛待下人可有证据?”
“你肆意发卖奴才就是证据!”
叶灵晞冷笑。
“吴二,鲍氏被赶出庄子原是有错在先,你怎可如此攀扯我家主子?”
赵妈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吴知县自然识得赵妈妈,赶紧说道,
“赵妈妈,你且说说鲍氏犯了何事,被赶出庄子。”
“鲍氏前日擅自喂食我家老夫人难以克化之物,导致老夫人夜半升热惊厥连连,我家小姐昨日赶回才稳住老夫人病情。主子气急,将鲍氏赶了出来。不过是家法处置,哪里有苛待一说?”
“即便如此,也不能肆意发卖人口!”
“没记错的话,鲍氏的卖身契是你吴二亲自送到庄子里来的吧?”
叶灵晞开口,
“这死契可还在我们府里的库房压着。
既然人是我们的,如何处置难道不是我们主家说了算吗?”
“是。那当然是。就是活契没有赎身之前,也是听从主子安排,更何况是死契。”吴知县忙应着。
开玩笑!这卖身契签的是死契,一开始清平里还不乐意收。
还是吴二求着他吴知县亲自盖的章,赵妈妈这才卖了吴知县的面子。
吴二将鲍氏卖给清平里,无非是看她年纪大了不好找活计,遇着清平里这样好说话的主家,卖了死契能多给些银钱,好方便自己吃酒。
叶灵晞又道,
“既然如此,那么赶出庄子也好,发卖也好,我们叶府上下是否按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