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涉及皇家至尊至贵的长公主,但是朝官内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出半日长公主和状元郎的事儿便被传了个遍。
叶灵晞不放心沈寄和,跟着择书一道送沈寄和回凝翠堂。
沈寄和唇色白和面色皆不正常,绝不是吃醉了酒那样简单。
“择书,你家少爷到底喝了多少酒?”
“回小姐的话,少爷席间并无多饮。远远不够平日里的量,更何况在那样大场面上,少爷素来心中有数不可能放纵自己吃酒。”
叶灵晞蹙眉,“那他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说不经意的但是少见的东西?”
“并没有。”择书摇摇头,回想道。
“席间的菜品少爷用的并不多,并且那些吃食其他人也用了,并无有何异常。以及,长公主赐了许多蓝桥风月来,所有的新科进士都喝了。”
“大哥哥为何去抱厦?”
“长公主殿下召见新科进士前三甲,众人皆有赏赐。只是后来单独留了少爷说话,屏退了众人。
小的便远远侯在林子下,直到看见您和明世子带着魏小姐过去,后来来了许多人,小的才敢靠过去。”
落水确有其事,饮食却正常。
可回想到刚刚沈寄和不甚清明的瞳孔,叶灵晞紧了紧自己的袖笼。
“小姐,赵郎中来了。”忍冬带着赵随急急进门。
这赵随是叶灵晞用惯了的人。换句话说,是叶灵晞的人。
她放心得很。
总比那刻意隐瞒实情的太丞好。
赵随见过叶灵晞后,便坐定为沈寄和诊脉,又翻看他的眼睑手臂。
“这位公子怕是中了迷药?”
“迷药?”择书大惊,看向明显还很是年轻的郎中有点难以确定。
叶灵晞却面色深沉。
“不错。”赵随语气十分肯定。
“您看这位公子唇色泛白,耳垂却滚烫。面颊脖颈更是有情动般的红晕。虽然,闻着身上有些酒气,但绝对不是醉酒沉睡,而是药效过重因而昏迷。”
“可知是何药物?”叶灵晞问。
“饮食异常、焚香、多物相克,都有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不定。”赵随回头看向叶灵晞。
“不知大小姐在出事当场可发现什么异常?”
焚香?
叶灵晞心头微跳,犹豫了片刻却道。
“此物,你还不能过目。能先开个方子排出药性吗?”
“可以,小的这就写方子。”
赵随亦不多话,提笔写了方子便嘱咐着如何熬药。忙完又重新给沈寄和进行了包扎。
“估摸着是这位公子发现自己神智不清,情急之下放血所致。虽然行为是激烈了些,但放血确实是最有用的。”
赵随的声音里有丝感叹,“鲜少有人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眼下还在昏迷,一是酒后受寒,二是失血过多,三是药性没有完全消退。方才的方子,一日三服,不日即能痊愈,小姐不必过于忧心。”
“如此甚好。”叶灵晞命忍冬赏了赵随一贯钱,好生送出府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择书在屋内替沈寄和料理身上湿透的衣衫,叶灵晞嘱咐完下人回身便疾步去了福宁厅。
福宁厅里,叶宗文听此事情也大吃一惊,正和魏雪鸾议论。
“哪里有女子自己说自己被轻薄的?且不说我相信寄和不会做此举动,即便真的有什么不当,为着脸面也不该堂而皇之地当着众人面说出来。好像是故意往寄和身上泼脏水般,长公主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叶宗文拧眉,“寄和是什么人我能心里没数吗?他断断不会做如此损人脸面的事儿。”
魏雪鸾看向进来坐定的叶灵晞,“你怎么想?”
叶灵晞微微吐了口浊气。
“父亲和母亲都知道大哥哥不会做出众人想象的那种腌臜事儿,女儿自然无条件相信他。”
“话虽如此,可是你可知道,这事情被他人看在眼里,满京城里又要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尤其是,都知道你和寄和已经换了庚帖,马上放定。这……”
这叶灵晞的颜面何存?
叶府的颜面又何存?
“莫不是冲着晞儿来的?”魏雪鸾不无忧虑,看向叶宗文。
叶灵晞却淡淡开口,“若是冲着女儿来的,只怕落水的昏迷的就不是大哥哥,而是我了。”
“难道说真的是我多心了?”
魏雪鸾蹙眉,那可是她同其他妇人一同从小看大的长公主。向来金尊玉贵,高洁不容侵犯的。
她的一句“轻薄之举”“不臣之心”足以让沈寄和跌落高地。她究竟为何如此?
“不出意外的话,”叶灵晞语意沉沉,
“请旨让大哥哥尚娶长公主的劄子明日一大早便出现在政事堂了。”
叶宗文看了看叶灵晞,“你的意思是长公主故意做此局?只为婚配?”
“不无可能。”叶灵晞说,“母亲方才不让我在抱厦内追问长公主,是为顾全皇家颜面。可母亲有没有想过,长公主正是借自己的金尊玉贵而兵行险招。”
“可是,哪里有女子如此行为?更何况,那是长公主啊!”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
叶灵晞有些乏,微靠在圈椅扶手上浅声道。
“所以她的尊贵和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醉酒行乱的人,如何会自伤?只怕是长公主自说自话。”
魏雪鸾担忧道,“可若长公主一口咬定,只怕寄和难辨清白。”
“母亲。”
叶灵晞这才掏出藏在袖笼里的帕子摊开,只见里面是小半截快要燃烧殆尽的残香。
“我要进宫面见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