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酒店的路上，积雪坐在后面，也就是坐在了秦旭之身边，对此她颇有些苦恼。

她对身边这个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的精英男人有很深的隔阂，那种隔阂不是因为在事件或者冲突中而产生的，仅仅是因为两人的气场不合。

积雪眼中，秦旭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男人，她猜想在秦旭之眼中，她或许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

的确如此。

秦旭之似乎很累，闭目靠着靠背，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积雪挨着窗边坐，尽量不动任何地方。秦旭之这种挑剔到骨子里的人，似乎会对她的呼吸都能皱眉挑剔两句。

东京公路两道的风景实在秀美，平日里积雪大部分时间都坐地铁，她穿过地下那些昏暗的通道，更多的是看攒动的人头和麻木的上班族，因此很少有机会坐在车上欣赏阳光洒下来的城市。

秦旭之电话声响起打断了积雪飘扬的思绪，秦旭之也睁开眼，接听电话。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英文，然而内容却是——

“ mom.”

他继续回着那头电话，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和，积雪瞄了一眼他的脸色，竟算得上是十分的温柔，他回答，“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嗯，不忙。”

“舅舅也在你那儿？”

男人尾音扬起，积雪心间一动，看过去。

“嗯，知道，好。”

秦旭之瞥了眼身旁人，却发现她支着耳朵在偷听。

两人视线互相对上，积雪平静地转回视线。

秦旭之唇角扯了扯，眸光深沉下来。

“我知道了，舅舅。”

积雪听着那声舅舅，应该是男人和秦旭之通话了，不自觉又屏住了呼吸，舅舅……他到底叫什么呢？

到了酒店，积雪期望秦旭之说些什么，比如她不适合这份工作，又比如现在支付她一天的薪水。可她很快失望了，秦旭之让她翻译整份文件。

积雪瞧着那份巨厚无比的文件，朝明武投去目光，明武爱莫能助地耸肩，“你能翻译成英文更好。”

积雪发现自己对这份工作的渴望已经大大降低，责任心也降低为零，她神色平淡，又开始出免责声明，“秦先生，你知道我的水平。”

秦旭之眼皮也不抬一下。

“明天之前翻出来交给我。”

既然他不在意质量，那她尽管翻译就行了。

积雪得寸进尺，“那我的工资——”

秦旭之冷淡地扫过她，皱眉，“结束之后，你会满意的。”

第二天，积雪将译好的文件递给秦旭之。

秦旭之翻了两页，眉头就紧蹙起来。

积雪淡淡地看着他。

“商小姐，想不到你的国语一言难尽。”

积雪凝眉思绪纷飞，她的国语，可能没有忘记，但已经退化很多了。父亲是家里唯一会国语的男人，而这个人同她的交流实在太少，惠子女士和玲美只会在她冒出异国语言时冷淡地注视她。

不过她的苦涩是对她国语的退化，而非翻译工作做不好的自责。对秦旭之的评价显得漠不关心，“你现在依然可以重新选择更专业的翻译。”积雪甚至还提醒，“毕竟一开始是你们选择了我，我只是因为经济情况接受。”

秦旭之眼神锐利，“所以你现在是在不满？”

积雪迎着他的目光淡声，“秦先生，我想你也没空跟我玩过家家，你还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找我。”

秦旭之黑眸锁住她，似乎感到荒谬，“既然你不愿意珍惜机会，现在就走。”

他将那叠文件随意扔在桌面，起身点烟，一边呼叫明武，明武从门外走进来，秦旭之挥手，“薪水结了，送她离开。”

饶是一直平稳心态的积雪，也在此时拧眉。

积雪没想过如此。

她只是不明白，也太想明白。

他这副模样，倒真像失望下属没有做好工作的上司，所以他们现是在告诉她，他们的确就是在找她当翻译，此外没有其他目的。

仅此而已吗？她怀疑的态度始终存在。

她知道心思不在正路上，她把翻译搞得一团乱，现在又要被赶走了。就算如此，她连那个人的面都没见上。

积雪沉默着走出了那栋酒店。

明武送她到门口，“报酬会在明天之前打进你的账户，祝你走好，红裙小姐。”

积雪目光安静，心不在焉地出神，等明武再次叫她后，她定定地看向他，“我想跟他通电话。”

“谁？”明武愣了下。

“先生！”积雪悲哀的发现，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法称呼他，“就是先生，你知道的。”

“为什么一定要联系先生？”

明武抱着手臂，“他并不认识你。”

“我不管他认不认识我。”

明武：“……”

“你能不能帮我？”

“你以为你是谁？”明武实在是不能理解，继续道，“想见先生的女人多到能站满整个日本岛，期间有装疯的，有跳楼的，你要不要掂量掂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