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悄无声息的放了场烟花,只有一个人能听见,也只给一个人狂欢。
那年,暮色将沉的天边,清徐而来的微风,少年的篮球,和干净的校服,组成了一个人的青春。
宋远航勾着梁嘉珩的肩膀在嬉笑,他问东问西,问了一大堆,他这人声音似有若无的提高,像是故意为之。
怕她是耳聋的,还是怕她装耳聋,陈思意觉得两者都有,慢慢的,她脸颊扬起一抹红温。
天边白云翻涌滚过,几个学生砸篮球框的声音“嘭嘭”响。
紧接着,一阵狂欢的声音随着而起。
陈思意的思绪渐渐找回来。
她抬头,少年的身线落在眼底,落日余晖洒在上空,他的侧脸如同打上聚光灯一样,柔和迷糊,却遮不住那抹光彩。
梁嘉珩拧紧瓶盖,噙着笑,平静的留下两个字:“有吗。”
宋远航说了句什么,陈思意没听清楚,两人的身影在跟前逐渐拉开距离。
陈思意回过神,低头踹了踹脚尖前的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嘀咕一句:“尽学一些烂招。”
她没说,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陈思意没逗留,跟在梁嘉珩后面回教室。
三模考完之后,班上学生似乎又有些松懈,教室的平台,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那么几首悲伤歌。
几个在校服签名的学生,听到陈奕迅的《十年》,几乎是伴奏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破防了:“谁啊,敢放这首歌赚我眼泪,太狠了你们。”
男生笑着损说话这人:“你也太感性了吧,快把耳朵堵上,等下听哭了没人哄你。”
“我需要你哄?等我上大学,自然有一米八帅哥排队抢着哄我。”
“想个屁吃,一米四矮子就有。”那人嘲弄。
陈思意上完厕所回来,看到教室书本满天飞,一个女生追着一个男生上下在窜,气呼呼的喊着:“看我不把你拍成一米四,你一米二的都找不到!!”
她震惊一秒,侧身闪了闪,看那两人追着跑出教室,陈思意才回到座位。
平台上的那首歌播放到高潮,班上真有人眼眶在红,借着昏暗的天色,看得并不清楚。
梁嘉珩在写一张语文卷子,神情镇定,对班上这场闹剧,连个眼神都没给。
陈思意转回身,喊了声他的名字。
梁嘉珩停笔,他抬起头:“有问题要问?”
“没有问题。”陈思意摇摇头,“我忘了跟你说,前几天王佳雪来教室找过你。”
王佳雪跟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除开她看过自己作文好几遍这件事,真的没什么记忆点。
之后忙着三模复习的事,陈思意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梁嘉珩愣了几秒,没说什么,只应了声,看不出来是不在意,还是早已知晓。
看他反应淡淡,陈思意也没再问。
问太多,倒是显得自己着急。
她才不想跟梁嘉珩像上回奶茶店那样扯东扯西,费劲。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那段时间,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几乎都是一样的,三点一线,甚至连课外活动都减少。
他们的眼里,只能容得下卷子。
5月16号,周日。
晴天,太阳很大,教室相当闷热。
早上,眼保健操大课间,梁嘉珩刚做完一篇英语阅读理解,桌肚里的手机振动好几下。
他在桌肚翻草稿纸,顺手把手机掏出,滑动屏幕点开,王佳雪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梁嘉珩。
——对不起啊,我好像闯祸了。
看到这两条消息,他眉心微皱,王佳雪这人做事,是有些粗心大意,一般这么说,估计不是什么小事。
他简短的回复两句,刚要问清楚,班长在前门探头进来:“梁嘉珩,陈思意,老胡叫你们去办公室。”
陈思意在背一篇古诗,被班长一喊,后面的知识点全然被打散,她愣了下。
胡智这会儿叫她做什么?
何雅云幸灾乐祸的嘲一句:“不会是上回随堂考,你数学大题空出来两道的事吧?”
陈思意合上书,嘀咕一句:“我哪知道。”
估计八九不离十。
胡智最喜欢逮空题的学生教育。
一想到等会要被批评,陈思意没有心情管何雅云的笑话,她从位置上起身,看梁嘉珩还在位置上坐着,她歪头凑过来,眼睛笑成月牙:“梁嘉珩,你又为什么被喊去办公室?”
他把手机塞进抽屉,神色淡淡的:“不知道。”
陈思意瞥他一眼,觉得他此刻也挺奇怪的:“去挨教育吧,回来还要背书。”
梁嘉珩没吭声,陈思意走在前头,看起来心情并没有怎么受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刚刚瞥见王佳雪发来的消息,好像有一个“胡”字。
陈思意进到办公室,莫名觉得气氛有些紧张,胡智一边在喝茶,一边看桌面上的本子,看得入神,他时而紧皱眉头。
没见其他老师在工位上,座位空荡荡的。
胡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他把桌面上的本子盖上,习惯性的作开场语:“三模考试,觉得难度怎么样?”
陈思意:“还好,很多复习到的知识点都考了。”
梁嘉珩补充一句:“比二模的题简单一点。”
“这样,看来都挺有把握的。”胡智笑了下,有点僵硬。
他拧开水杯,战术性的喝一口茶,眼神有些飘,好像在思考怎么开口。
这些微表情,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胡智喊他们过来,翁之意不在酒,想问的估计不是这件事。
陈思意看破不捅破,静静的等着胡智开口。
片场沉默几秒,胡智终于切入正点,缓缓说来:“我以前教过一个学生,他学习很努力,五点半,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教室里背书、刷题,不管是单科、还是总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我们整个教学组的人说起他,都觉得他高考稳妥了,说他定会一骑绝尘,保不准还能成为省状元,只是没想到,后来他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去复读了。”
他顿了顿,扭头看过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陈思意不太懂胡智想说什么,她摇摇头:“不知道。”
梁嘉珩回了跟她一样的话术。
“一模成绩有所波动,那会儿我以为是试卷难,没怎么放在心上,二模直接掉出一百名外,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跟他一聊,发现他上学期偷偷谈恋爱,这学期跟那女生一直争吵,分分合合,他找过那个女生好几回,人家铁了心要跟他分手,第一回谈恋爱,他情难自拔,觉得受不了,为这点小情小爱一蹶不振,那会儿五月初,距离高考只剩二十五天,很多人给他做心理疏导,杂七杂八的方法都用过了,没什么效果,高考来了。”
胡智一连串话出来,陈思意心里抖了下,她瞳孔震惊,有为这个恋爱情难自已的学霸惋惜,但一大半来源于猜到胡智要说的是什么。
梁嘉珩此前经历过一次类似的盘问,他在胡智眼底里看到熟悉的神色。
他缓慢而又坚定的挤出一句:“我跟陈思意,没有早恋。”
胡智脸上笑意全收,难说是信还是不信,他把桌面上的草稿本翻到最后一面,轻敲两下,示意他们看过来。
“昨天,十班照例检查班上学生笔记,有个同学交上来这本错题本,他们班数学老师,也就是年级级长刚巧翻到这一页,发现这本笔记本不是那个同学的,当即,他把笔记本发在班主任群,让我们来认领是谁的学生早恋,我一看,字迹这么熟悉,再看到名字,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上面明晃晃的写着‘早恋晚恋计划’,印象分加来扣去,你们是写着玩的吗?”
大概是把这件事认定,胡智的语气极其严肃,陈思意目光紧紧的看着上面的字眼,心里产生强烈的懊悔。
在胡智的紧迫视线下,陈思意做出解释:“上面的内容,是乱写的,我们真没有早恋。”
胡智神情松下来,本意也不是非要逼着他们承认,只是这件事影响挺大的,他语气有些无奈:“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你们的,但级长不这么认为,知道我们学校为什么每年都要换班吗,以前早恋的学生很多,或多或少受影响,级长做事风格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按条规来讲,你们是要分班的,但你们也看到了,距离高考不到二十天,大动干戈反倒不好,最后这段时间,你们调开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