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陈从玉有躲开冷箭的能力却偏偏硬抗下来,因为他就在陈从玉正后面,陈从玉以为他不会武功,所以拼命为他挡下来。
他这一辈子,骗这个骗那个,临到头来,倒害了他所爱之人。
真是可笑。
文寻短促的笑了一下,像是小时候看到耍杂技的人那样,笑了一下。
他吻着那枚戒指,好像要将它吞下腹中。
救下他吧,即使付出任何东西他都甘愿。
整整抢救了一天两夜,陈从玉的命才被拉回来,不在流血。
柳奇把碎片都挑了出来,为了防止有遗漏,还将断刀带来,用碎片拼出裂口,才算结束。
剩下的就看陈从玉本人能不能挺过来。县衙里气氛沉默的像是黑沉的水,压的人喘不过气。
陈从玉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自己头上擦来擦去。他睡的久了,还没醒,被扰的有点烦。
他闭着眼挥挥手,说道:“不要擦了,我还要睡觉。”
柳奇做好了消毒,本来给床上人擦汗,却见陈从玉右手微抬了一下,嘴唇也跟着动了动。
“醒了,醒了。”柳奇朝门外大喊:“陈从玉有动静了。”
陈从玉还没睁开眼,被这带着哭腔的大嗓门惊了一哆嗦。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声音,一种熟悉的气息笼罩了他。
“从玉,从玉。”那人温柔地喊他名字。
陈从玉知道他是谁,眼皮下眼珠骨碌碌转,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文寻想伏在他身上说些什么,却被柳奇制止,陈从玉伤的太重,救回来已是不易,
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陈从玉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蓬头垢面地跪在他跟前。
“大哥,你谁啊?”
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记忆停在一个很平稳的时期。
“是我,从玉。”
他的心远比他的脑子更先认出人,陈从玉听见他的声音,很轻的笑了一下。
“好丑啊。”他挖苦道。
“别哭了。”他又安慰。
文寻摸了摸泪,脸上露出一片还算干净的皮肤。
陈从玉看了一圈,没看见人,脸上的笑落了些:“他们没来,是重伤还是……死了。”
他们,指的就是南宫兄弟。
他们很依恋陈从玉,他伤成这样不可能没人来。
文寻欣喜的表情也变得无措:“他们……”
“我知道了。”陈从玉打断了他,文寻的表情为难,他已经猜到了。
“他们……人呢?”
“绿意带回来了。”文寻捏着他的手小心翼翼道:“还没下葬,停在偏房里。”
“是吗?”陈从玉扯了下嘴角,有点说不出话,他偏偏头,不让文寻看到。
不让他看到什么,他也不知道。
“等我好了,我去看看他们,再葬吧。”
经此一战,陈从玉大伤元气,原本计划收尸的活儿全部泡了鸡汤,是文寻另托了人去,把这趟活儿给做了。
陈从玉的驴车就这样歇下来。
柳奇尝试着,给他说了左手的事。
骨头能接的都接上了,尽力恢复它原本的模样,只是无名指和小指还是扭曲难看。整只手只有大拇指和食指一段调养,有些感觉,兴许之后可以恢复些功能。
但整体来说,左手算是废了。
陈从玉于武学上天赋多么惊才绝艳,如今废了一只手,是莫大的影响。
可他本人却接受良好,仿佛曾经就预料过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