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若出从老朱家出来,跟黄木说的一样,没得到什么新的有用消息。
她没敢在外面多浪费时间,在天黑之前赶了回去。一走进院子里,落秋就穿着于若出的衣服慌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于若出一走,她就一直缩在门口墙角处盯着,生怕有人进来找于若出。她一点也不寄希望于在有人进来时,她能假扮于若出骗过别人。
“没人发现吧?”于若出问。
“没有。要是有人发现,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吗?”落秋嘟囔着,没好气儿的说。
“没有就好。”于若出捏了捏落秋的脸,无视了她埋怨的眼神。
任七一般只待在暗处,不轻易示于人前,舞芝却是一直跟着于若出。落秋也意识到了,自舞芝出现,她出门便不怎么带着自己了。
于若出一回来,她便紧跟在她身后,让舞芝近不了身。舞芝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与她们隔了一段距离站着,但又可以让她在危险发生时迅速做出反应保障于若出的安全。
落秋伺候着于若出换衣吃饭,可于若出心中就如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胃口。
那个监视她的人只要没找到,对她的生命安全始终是个危险。虽然她不懂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足以让那人垂涎那么长时间,但她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她能感觉到周围对她贪婪的目光,可她看不见,她挣扎着去触碰,去寻找,手心中仍旧是一片空。焦灼,对未知的恐惧,无时无刻的笼罩着她。
于若出不自觉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她讨厌这种感觉,非常非常讨厌。
让她不禁想起父亲刚去世时,大哥外出采买,她跟年幼的哥哥们独自在家,于家被那些贪婪的工人把控住,把他们几个分开关押在房间里。
那时的她年仅三岁,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却明明白白感受到了害怕。她在房间里大哭,哭到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理她。
屋子里一片漆黑,黑到她看不清自己的手。她缩在墙角,一点点的扣着堵住门窗的木桩,清楚的感受着来自手指的疼痛。
她现在不是三岁,亦不是无力反击的弱女子,她绝不允许这样的威胁持续存在。
……
第二天一大早,江沉年还睡着,迷迷糊糊间被外间的嘈杂声吵醒。
江游凶狠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来,“小心着点,敢把我摔着,我要你们好看!”
江沉年带着苍白病态的眉间多了几分烦闷。紧接着,江游被人抬着推门进了屋,张口就哭着大喊,“大哥,你没事吧?”
江游被抬到了床边,跟江沉年并排躺着,“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江游躺在一旁看着他,江沉年实在没法继续闭着眼睛不理他。江沉年平躺着睁开眼,淡淡道:“你恢复得倒是挺快。”
江游忽的就垂下眼,情绪低沉下来,“可是郎中说我的腿好不彻底了。”
“他是骗我的吧,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庸医,所以才说治不好。京中那里肯定有郎中能治好我,大哥,我们快些去京中吧,明天就走,不,今天,马上就启程。”江游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理智都抛在脑后了。
“大哥,我不想变成瘸子。我要是变成瘸子了,我的科考之路就到尽头了,我还有大好的未来没有过呢,不能就……变成这样。”大颗大颗的泪从江游眼眶中掉下来,看着江沉年的眼神中满眼都是祈求,他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求江沉年,只有江沉年能帮他。
可江沉年始终没有看向他,他从担架上爬过去,爬到江沉年跟前,卑微的祈求道:“大哥,你看看我好不好,你救救我。”
隔了许久,久到江游几乎以为听不到江沉年的回答了,他的眼神从期待变得呆滞,他不死心的轻唤了声:“大哥。”
江游心口发颤,头脑恍惚着,江沉年沉稳磁性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到京中之后,我会尽量给你找最好的大夫,这段日子,你就屋子里好好养伤吧,别乱跑。”
江游激动的笑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鼻涕一把泪一把道:“我就知道,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
江游说着突然正色道:“大哥,我知道于若出昨日来找麻烦了。我没想到她居然心如蛇蝎,她恨我跟她退婚,不仅刺杀我们,还故意用丢东西这种低劣的借口来报复我们江家。”
江游已经认定了于若出此举是为了寻仇,他此刻所有的愤恨和痛苦都有了出口。
“都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我不会受伤,你也不会受伤,我们整个江家也不会沦为世人的笑柄。”
怎么说大哥受伤也是被他牵连的,江游像是在表忠心一样对江沉年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面对死亡的恐惧,被人追杀到像丧家犬一样在地上乱爬的耻辱,以及身体变成残疾的恨,在此刻一同涌上心头,直击他混沌的头脑,江游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