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风一路上一边听着一边露出强烈的不耐烦的表情,他可能觉得这些长篇累牍的话这几天听了这么多,到案件尾声又无法证实这些信息的真假,而感到窝火和恼怒吧。
如果单纯是没有线索的案件,或是线索很少的案件,虽然也可以称之为奇案,可是一旦出现了蛛丝马迹的线索,人往往可以跟随着这一星半点的踪迹,像在白纸上动去了第一笔,慢慢丰富案件的逻辑,而往往有限的证据和证人往往是警方能够相信的,他们在破获这样的案件时需要做的是挖掘思考的深度,就像挖掘一整座沙堆之下可能埋藏的某一根单一的线头。
可是目前的情况对于我们而言和这样的悬案却有着很大的不一样,凌乱繁杂的谋杀现场,无数个证人还有血迹,法医提供的证据,甚至是通话记录都可以用来作为破案的帮手,但这就像是几十圈线完全缠绕在了一起,可以找到非常多个能够称为线索的线头,可是如果不仔细避开某些颜色相似或者是错误的结节,整个案子的逻辑就会像现在这样展现得混乱而复杂,因为有太多人的证词并不可信,有太多证据可能是与案件无关,甚至我认为案件与案件之间的联系都不一定能够承接起一条单一清晰的逻辑链条,面对如此庞大的信息库,刘罡明会陷入过劳而愤怒的状态也情有可原——因为过多的信息就相当于没有有用的信息。
犯下这一系列命案的杀人犯到底是谁?
他或者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已经死了呢?
在警车开往娘子山的路上,这个问题是这一车人都在思考的。车窗之外我们缓缓进入了通往娘子村庄的快车道。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在车上观赏这段沿途的风景,和雨夜不同的是今天傍晚晴朗的夜色没有让景物产生灰黑色的湿气,在昨天倾盆暴雨之后的,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明朗的金黄色月亮和无云的夜空。
驾车的警员拐过一道急转弯,虽然有路灯照明,但在夜里空旷无阻的公路和水田,也容易让色感不好的驾驶员分辨不清它们之前的边界。
几个这样曲折的弯道过去之后,那个对我来说已经有一些熟悉的,山峦的侧影,缓缓现身于远方天际,娘子山群山的黑色阴影正是如此在两天前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的,可是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它的出现跟随着的一系列的谜。
“呵,我才想起来,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度过五一假期。”
我看着窗外逼近的山地,悻悻地随口说。
“假期…还剩多少天…"
李子琪靠在我前面的车座椅背上,一路颠簸让她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也确实完全没有在意刚才我们的对话。
“两天?如果明天能够回Y市,我们就还可以再计划去哪里玩一下。“
“还是算了…“群青马上回答,”我觉得我最好的度假方式还是宅在家里,以后你们两个要出去,最好能够找一个绝对安全,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事的地方才行。“
“怎么可能?“我叹了口气,原本开心的度假之旅变成这副样子是我们所不能预料的,可对于解谜,我虽然不擅长却有兴趣的很,这点和瑶群青刚好相反,她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往往没有我对这方面的事情这样好奇,或者说那么有解决事件的欲望。
我想这也许和她始终平淡的面部表情有关,也许解决一个案件没有办法让她感觉到很强的成就感,但她还是一直在做这件事,就好像是她在顺应着我制造出来的氛围,安静而独立地思考。
她齐到颈部的短发和依然放空的眼睛也使我琢磨不透她是思考还是发呆。
可是恰恰是这样的人,是我现在所依赖的,能够解决这一系列混杂在一起的线的人。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又或者是多年作为她朋友的经验告诉我,说不定她会在一阵沉默之后,勉为其难地让我们看见她之前藏在大脑内部,我们谁都没有看见的复杂思考过程。
她这一次还会这么做吗?我对群青拥有一定的信心,可也许我也可以做到一些基本的推理,无论如何,这种游离于案件本身之外的我的絮烦的思考无助于解决案件。
顺着车前公路的延伸,我也开始在晕车的状态下寻找我自己认知中的,我认为最有可能犯罪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