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团七彩莲花游荡靠近。
宝镜先生含笑嗔道:“蜜儿,不许无礼,还不来拜见贵客?”
话音未落,格格笑声响起,光影闪过,一位白衣姑娘跃然出水,亭亭而立。
可细看之下,秦佑臻等不觉一愣:原来这姑娘不但面皮黑紫,连双手都布满瘢痕。
宝镜先生轻叹一声,柔声道:“蜜儿,这三位便是爹爹向你提起的贵客,”
言说至此,蜜儿姑娘忽然双手掩面,惊慌失措的不住后退,转身跃入湖中不见了。
宝镜先生见秦佑臻等并不介意,望湖一叹,向里让客。
来到花厅,因见一众家下皆为残疾之人,神农舍人点头笑道:“老怪头儿,老朽自愧弗如。”
宝镜先生哼了一声,不屑道:“谁要你来卖好。”
稍顷,一位面罩黑纱的女子捧茶走来,献至常湛跟前,不觉呆住。
见茶水外溢,常湛起身道:“多谢。”
女子一惊丢手便逃,跑至厅外,闪身阶下,笑嘻嘻与几个探头探脑等在那里的女子比手画脚议论起来。
宝镜先生见状向外喝道:“都下去吧,不叫不许再来,没的丢人现眼。”
秦佑臻放下茶碗,摆手笑道:“先生不必如此。第一次见到常湛,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神农舍人同宝镜先生都是一呆,见常湛不以为然,心内更觉纳罕。
四人闲谈了一回,言归正传。
论及弥蓝山新建房舍设计图,宝镜先生取出图纸摊在桌案,指那“排水系统”四字,惊叹道:“这上面所画,实在匪夷所思,不知秦掌门如何想来?”
秦佑臻耐心解释一遍,连常湛都听住了。
神农舍人捋须沉思,出神道:“旱可蓄涝可排,水土不失山根稳固,真乃百年大计也。”
宝镜先生自语道:“循环往复污秽变宝,丰富沃土世代丰饶,万物共存生生不老,”说到这里,抬头打量秦佑臻半晌,诚然道:“秦掌门神思妙想,老朽敬服。”
秦佑臻不便多说,笑道:“先生谬赞。”
宝镜先生长叹一声,畅然道:“秦掌门放心,届时所有房舍建筑,老头儿定当亲力相助。”
秦常相视一笑,皆道:“求之不得。”
四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到掌灯时分。
忽听厅外蜜儿的声音道:“爹,你不饿,客人也该饿了,还不请人家吃饭么?”
宝镜先生恍然笑道:“失礼失礼,”说着又看天色,冲神农舍人道:“神农老头儿,你也糊涂,竟不提醒我。”
神农舍人瞪眼道:“老怪,你不谢我,倒来怪我?”
宝镜先生忙堆笑拱手道:“自然是要谢的。”
神农舍人哼道:“这话大家可都听见了,日后休想赖账。”
一句未了,四人都笑起来。
稍顷,厅内四壁辉煌,美味佳肴陆续上桌。
见蜜儿遮遮掩掩不肯就坐,秦佑臻道:“若这样都不能令姑娘安心,咱们只好告辞。”
蜜儿忙道:“不,你不要走。我长了这么大,从未见爹爹像今天这样高兴,请你不要走。”说着缓缓走来,低头坐在桌前。
秦佑臻将四壁灯烛熄灭,只留桌旁一盏微光,笑道:“姑娘可知先生为何高兴?”
蜜儿摘下罩纱,慢慢摇头。
神农舍人笑道:“孩子,能得秦掌门亲来替你看诊,你爹能不高兴么?”
见宝镜先生点头,蜜儿转身望向秦佑臻,打量半晌,犹疑道:“素闻弥蓝山医术精湛,可连老主都束手无策,你小小年纪,岂有这个本事?”
宝镜先生含笑嗔道:“不得无礼。先时你旧疾发作,那丸药便是秦掌门赠与,还不当面谢谢人家施药之恩?”
蜜儿复又打量秦佑臻两眼,起身便欲拜谢,秦佑臻摆手笑道:“宝镜先生已再三谢过,若再受礼,可要折煞我了。”
大家重新归座,见秦佑臻等看待自己毫无二色,蜜儿便不似先前那般拘谨。
说笑闲谈间不觉已到二更,宝镜先生令人撤下残宴,复又摆上茶点。
秦佑臻笑道:“既来到宝镜,若不能一览夜湖之美,真乃今生一大憾事。”
宝镜先生忙令人掌灯,起身向外道:“蜜儿,前头引路。”
秦佑臻从侍儿手中接过一盏别致的荷花灯,望着栩栩如生的绫纱花瓣,赞不绝口,笑道:“先生,这个可否送我?”
不等宝镜先生开口,蜜儿笑道:“这是我做的,秦掌门若喜欢,回头送你一车也使得。”
秦佑臻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主客登舟夜游,论及近来江湖风波,蜜儿听得厌烦,便拉秦佑臻往船头弄水。这蜜儿自打出生以来,只在宝镜湖生活,从未见过外客,今日得见秦常,不觉心生羡慕,神思荡漾。
此刻与秦佑臻并肩而坐,映着月光湖色,看她虽是寻常装扮却越发肤白胜雪娇俏动人,不禁长叹一声,低头望着自己双手发呆。
秦佑臻看在眼里,拉她手道:“早先宝镜先生已托悲天师太将你病症详细告知,今日又见到你本人,虽不敢妄言,但也有七八分把握。早则冬天,晚则明春,定会有所起色。待到痊愈,姑娘若不嫌弃,就往弥蓝山走走,也好叫咱们一尽地主之谊。”
蜜儿精神振奋,不住点头道:“要的要的,一定要去的。还有神农门,峨眉山,自然要走一遍。”说到这里忽然低头,回身望了望,忸怩道:“只是,蜜儿心中好奇,”
秦佑臻道:“什么?”
蜜儿望向常湛道:“好奇这世间的男子,是不是都像常大侠这般稳重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