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涣道:“是我教导无方,大哥息怒。”
腾善道:“不关你的事。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如此目无尊长不服管教,来日,”说到这里,轻叹一声,摆手道:“好啦,不必理会,继续演练阵法。”
至晚间,因不见包礼回来,腾贤便悄悄将白天之事告诉了母亲。包俞蓉不等听完,急的连忙四处找寻。
彼时言崇正在秦佑臻处问安,忽见包俞蓉怒气冲冲走来,也不顾问候,直向言崇脸上道:“四弟,嫂嫂哪里对你不住,你要这样寻我包家晦气?你是长辈师叔,怎可对师侄下此毒手?若礼儿有个三长两短,哼,”说完扭头便走。
才到门口,腾善迎面走来,怒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泼?还不回家去。”
见秦佑臻看着自己,包俞蓉这才挨身过来,话未出口,眼泪滚落,跪倒呜咽道:“掌门师姑恕罪。包礼虽年幼,却最是知理容让,今日遭遇不平,又身受重创,只怕传扬出去,叫人说我弥蓝山,”话说至此,早被腾善喝止,硬生生拖拽出去。
其实小童儿早已将事情始末回禀一遍,秦佑臻虽为掌门,却不便插手师徒之事,因此暗叫常湛寻人,面上只做不知。此刻见包俞蓉不分青红皂白责骂言崇,虽然生气,却碍于腾善隐忍不发。
见言崇急于告辞,秦佑臻道:“包俞蓉正在气头上,你去只会火上浇油,若不想看腾善休妻,就老实呆在这里。”
言崇惊道:“掌门师姑别开玩笑,哪里到得了这步田地?”说着坐下又站起,手足无措道:“不行,我得去瞧瞧。”
忽听小童儿走来急道:“大师兄同包家娘子动起手来,大家苦劝不住,掌门师姑快去看看吧。”
秦佑臻把手一摊,做了个请字道:“言四侠自便。”
言崇缩身道:“不不不,我还是呆在这里的好。”
秦佑臻向小童儿道:“快去告诉腾益腾贤知道。”
小童儿答应一声去了。
稍时,秦佑臻自往书房。出来见厅中烛光通明,走去一看,言崇正坐在那里打盹,不觉笑道:“要睡回去睡,在这里做什么?”
言崇惊醒,自感失态,忙起身整理衣衫,躬身道:“掌门师姑恕罪。”说着走至门口引颈张望。
秦佑臻笑道:“他们是夫妻,又不是仇人,哪有打架打两个时辰的,回去吧。”
言崇叹了一声,躬身一礼便欲离开,忽见院门响动,常湛白涣走了进来。
言崇急忙迎上,轻声道:“二哥三哥,礼儿回来了么?”
白涣道:“没有。”
言崇道:“怎么,没找到?”
白涣一叹,摇头不答。见秦佑臻走来,忙躬身道:“回禀掌门师姑,回来路上,正遇见大嫂,她要带包礼回太行镖局,咱们苦劝不住,只得放人离去。”
不等秦佑臻说话,猛听腾善在院外怒道:“这女人,当真无法无天,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算完。”说着脚步声起,径直下山去了。
白常言三人告罪一声,慌忙追腾善而去。
秦佑臻望着门口发了会儿呆,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冲小童儿道:“不早了,洗洗睡吧。”
次日早起,见秦佑臻独自坐在桌前吃饭,小童儿斟茶道:“听说四位师兄在定心斋坐了一夜,也不知想出请回包家娘子的法子没有。”
另一个道:“请回包家娘子不难,可断无师父求着徒儿回来的道理。如今太行镖局夹在里头,岂非更棘手?”说着都看向秦佑臻。
秦佑臻把脸一扭,皱眉道:“甭看我,这事与我无关。”
小童儿齐声道:“哪个敢叨烦掌门?只求掌门出个主意,平息此事才好。”
秦佑臻道:“四个老江湖想了一夜都无计可施,我小小年纪能怎样。”
小童儿忍不住发笑,一边一个左求右告,催着掌门快拿主意。
正自吵闹,见常湛愁眉不展的走来,两人忙掩口出去。
秦佑臻起身道:“官人吃过早饭了么?这有海鲜粥,要不要尝尝?”
常湛摇头,在一旁椅子上坐了,叹道:“都是我不好,纵是绑着,也该把大嫂带回来的。”
见妻子并不搭言,只低头吃饭,常湛起身愁道:“益儿贤儿已动身赶往太行镖局,若大嫂不肯一同回来,只怕大哥,唉,”说着接连叹息。
秦佑臻实不愿理会这些琐事,放下碗筷,岔开话题道:“前日神农舍人捎信儿说,宝镜先生对新建的设计图十分感兴趣,欲来山中详谈。我想着,他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不如约了舍人同去拜望,你说咱们带些什么礼物好?”
常湛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现在哪有心情往宝镜湖做客?”
秦佑臻似笑非笑道:“既然云飞师侄心情不佳,如此,本掌门就自己去喽。啊,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走,我这就去准备。”说着一路小跑出去,只留下常湛目瞪口呆。
夫妻下山拜客,谁也没有告诉,只交代小童儿好好看守门户。
路上,见常湛依旧愁眉不展,秦佑臻道:“这是师徒夫妻间的家务,你虽是师叔师弟却也是掌门夫君,实在不好插手,就交由他们处置吧。”
常湛摇头道:“只怕不容易。”
秦佑臻道:“出都出来了,谁要理会那么多。”说着一声吆喝,纵马奔出。
彼时神农舍人得到消息,早已下山等候,三人汇合,一同赶往宝镜湖。宝镜湖与神农门相去不远,走了两天,忽见路尽水现,一片碧湖直通天际,放眼望不到边。
秦佑臻见湖内各色莲花随风摇曳,阵阵清异香气扑鼻而来,不觉冲口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话音未落,湖内巨大莲叶下有人哈哈笑道:“秦掌门当真好才情!”说着唰唰唰一阵响动,密密匝匝的连片荷叶纷纷倾倒。细看之下,竟露出一条隐没湖中的暗桥。见暗桥缓缓浮出水面,神农舍人不禁击掌称赞。
看秦佑臻望向自己,神农舍人捋须笑道:“秦掌门有所不知,老朽虽与这宝镜老怪相交多年,却只往不来。这回若非看秦掌门金面,必将老朽拒之门外。”
正说着,忽儿一朵巨大青莲飘近,花瓣散开,一个须发黝黑却满脸皱纹的老者站起身,冷脸道:“神农老头儿,是你自己找不到门路,与旁人何干?”
秦佑臻虽是初见,可曾听师父同悲天师太提及,又见老者样貌与常湛所说无二,忙恭敬礼拜道:“秦佑臻见过宝镜先生。不请自来,望先生勿怪。”
宝镜先生显然大感意外,一愣之下,飘然上岸,忙欲跪倒还礼。
秦佑臻双手相搀,阻住道:“先生隐居世外却名满天下,家师在世时每常提起都颂扬有加,若非悲天师太和神农舍人不弃引荐,只怕毕生无缘相会。”
宝镜先生打量秦佑臻,心内点头,摆手笑道:“快快有请。”
客随主人沿湖中浮桥蜿蜒向内,不禁被眼前景致吸引。走走停停,看这里也是美的,那里也是好的。一路行来,犹似在画中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暗桥隐退,登上相连的白玉石阶,进到一处凉亭,放眼望去,浮在湖心的茅舍若隐若现。
神农舍人笑叹道:“了不起,了不起,到底被你这老怪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