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坐在高耸入云的树上,望远处眺望。
早川爱丽莎眼睛亮晶晶,罩了层朦胧暮色:“我可以死在你怀里吗?”
“不行。”
“啊!”她难以置信地张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愿意死在未千佳的身边。”
早川爱丽莎晃了晃腿,树极高,令她总有随时坠落的恐惧感。
“为什么?”
她突然感到害羞,低着小而尖的下颌,红润的面颊像轻轻颤巍的红叶。
竹塚未千佳蹙着眉头,一脸懵,说:“我不是好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早川爱丽莎暗想,早知道你是复兴省杀手了,多帅气嘛。
“只能爱好人吗?”她反问,“有规定?凭什么?”
竹塚未千佳语塞,自己怎么知道!?
这都啥啊,人类一天都在想这些吗?
早川爱丽莎抬头,迎向暮日,灿烂的光全然落在她的脸上:“这是我的爱。”
她想把它给谁就给谁。
身旁的竹塚未千佳微微歪头,眉挑着,双瞳映出洋娃娃那光亮的模样。
竹塚未千佳:“?”
早川爱丽莎:“……你这人怎么这样。”
少女怒目圆睁。
“哈——”竹塚未千佳被早川爱丽莎的表情逗笑。
她用双手撑住身后的树干,望着前方梦境般朦胧的暮色,随意道:“我之前又做了个梦。”
早川爱丽莎的注意力被人家随口提起的话题引走。
“哎,梦里有我吗?”
竹塚未千佳肯定道:“不会有你的。”
早川爱丽莎又小小伤心了。
竹塚未千佳讲起那个梦,言简意赅,没有过多感情。
“你梦见了她?”早川爱丽莎委屈又忿忿地撇嘴,“我告诉你哦,那可不是好女人,是为了男人要死要活没有个人价值没有追求不值得同情的女的。”
竹塚未千佳:“……定语好长,没听懂。”
那怎样的女人值得被人说好呢?
黄泉之地,生死之间,徘徊着一个如同蜂蜜色彩般甜蜜的少女,牵着比自己更小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孩子。
她对竹塚未千佳说:“这里很黑,像噩梦一样,我害怕,你什么时候来?”
“好孤独,和你一起,我就不害怕了。”
竹塚未千佳不答,回头,看见了更多的“人”——和自己一样存在的蛭子。
现在,竹塚未千佳难得摆出一副大人模样,对早川爱丽莎说:“人会为了摆脱一点点小的情绪而投入更大更难摆脱的沼泽。”
人生寂寞得要死。
竹塚未千佳外貌像个雌雄莫辨的少年郎,说起这些话来,却透露出老气横秋的向死感。
人都是要死的。
她会在自己死前尽情玩耍。
“你觉得爱情是沼泽?”早川爱丽莎问,她是小孩子,听人说话只捕捉有关自己的部分。
“?”竹塚未千佳迷茫,“什么爱情?”
不止爱情。
爱情无意义。
人生也无意义,随便找个理由度过去算了。
陷入沼泽也没关系,以都会死的结果论来说,人没有更好的人生。
夕阳落下了。
世界深渊的房间里,男人温柔又用力地拥抱着被囚禁的怪物。
温柔得如包裹,用力得像永不分离,
一如日向阳葵生前所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