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崎露敏表情定住,呈现某种微妙地难堪。空气仿佛滞化,日向阳葵却没有再对他展示她常常对人的态度:柔软的顺从。
他似笑非笑道:“喔,好啊。”
稻崎露敏起身,半靠半坐在房间的桌子边,环抱手肘,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们的距离并不远。
日向阳葵松快自己睡了很久快要僵掉的肢体……还有刚才露敏靠着,或许是有黑斑的皮肤受到压迫,刺刺地疼,让她非常不舒服。
稻崎露敏看着她的舒展动作,忽然想到什么。
“阳葵有没有饿了?”他关心道。
怎么会有人饿不饿都不确定?日向阳葵先是迟疑地摇头,感受了一会,身体无力昏沉,类似……饿到过阵反而产生饱腹感的错觉。
然后是郑重地点头。
稻崎露敏对她笑笑,去打电话让人来送餐,似乎一点也不计较她醒来后的“性情大变”。
“阳葵有想吃的吗?”
……
他们吃饭时又坐在了一起。
木桌边,两枚挨得很近的靠椅,他的膝盖若有似无地碰触到她的腿。
就像无意地一样。
日向阳葵一边吃着饭,一边大脑放空起来:岔开腿大喇喇地坐着还别到人家的空间,这点也讨厌。
讨厌归讨厌,她不觉得稻崎露敏真是故意的——据日向阳葵观察,男的大腿一向闭不上,这是个普遍性问题,于是默默低头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日向阳葵的怨念冲破男性规则怪谈,稻崎露敏收了腿和她讲着最近发生的事。
不可否认,大部分时候的稻崎露敏都属于好相处有魅力的人。
“你的朋友竹塚被主任外派出去做任务了。”
日向阳葵:“欸,好突然。”
为什么啊?
稻崎露敏也认为:“太可惜了。”
那家伙动作太快了。
日向阳葵听不懂。
她想起来,对稻崎露敏雀跃道:“是我保护了露敏。”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她为他而全情投入的战斗,但当时的日向阳葵确实感觉到了,“那一刻好爱呀”。
太奇妙了!
那样让她觉得自己正变得伟大。
她不再是世界的孤寂里渺小的一个……孤儿。
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归处,可不是孤儿么。
稻崎露敏微笑:“是的,我很幸运,谢谢你。”
通常瘦削沉闷的面颊笼罩了层古怪的柔和,像飞来一朵软乎乎的霞云,又像一片依然烫热的灰烬。
被感激带来的好心情令日向阳葵多了对稻崎露敏倾诉的念头。
“我一点不想见露敏说的兰,”她诚实得姿态难看,“露敏说得她那么幸福,好过分。”
稻崎露敏注视着这样的她,敏锐捕捉到话中一点,问:“阳葵已经不幸福了吗?”
日向阳葵也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她曾经抱着幸福的期望一路走,走很久,来到以为会得到幸福的地方。
半天,她说:“没有不幸。”
稻崎露敏:“我很担心你。”
稻崎露敏说那天日向阳葵倒下把他吓到了,他面对死亡,怯懦混蛋又无能。
他脸上涌出无法再自我欺骗的无可奈何:“不是你对我引诱,是我被你吸引。”
日向阳葵什么都没做,她就是站在阳光里,对人友好,对稻崎露敏露出微微害羞的笑容。
“我早就知道了。”日向阳葵说。
“你知道呀?”轮到稻崎露敏感叹自己的笨拙了。
日向阳葵翘着嘴角想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万人迷了,哎!
稻崎露敏继续说。
他对她坦露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彷佛一枚紧紧闭合的牡蛎对捕捞者罕而张口,露出坚硬外壳之下,内里再柔弱不堪的粉肉,他把那么真挚的情感和柔软的内心就暴露在日向阳葵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