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上显示:“外面忽然没有的声音了。”
“不用管他们。”宇佐美俊说,他坐在病房旁边的椅子上,认真又分心地修理着手中的机械——星尾光喜欢看。一会,宇佐美俊又想到什么,问:“你好奇原因吗?”
他低眸,注视病床上那只与自己同出一辙的湛蓝眼珠,目光缱绻又虔诚。
那只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好奇。
不用对方在平板里的只言片语,宇佐美俊已经得到答案。他立刻站起,掀开围帘出去寻找原因了。
只要那是她的想法,只要那是她的心愿。
“喂……你,”金泽旭态度犹豫又语气焦急地,“我,不,我们以为你和稻崎医生私奔了。”
“差不多的,”日向阳葵点头,又说,“我现在怀了他的孩子。”
她对他抿起嘴角笑了笑,温和、认真又友好,如以往那样。
金泽旭没有立即回应,脸上看不出是怎么想的,没有表现出震惊,也没有表现出沮丧,他只是呆在原地,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般的恍惚,直到身后的伙伴徐徐接近。
一直警惕观察着的川渡淳一都有些可怜起他来。
她这样太不留情。
不留情面的日向阳葵在想,这样说对不对呢?
她是觉得孩子和爱人都属于自己才对。
话分两头,事归一面。
日向阳葵想和不灭教团的大家先打个招呼,但迫不及待的竹塚未千佳不想。
任何除见蛭子以外的事都往后稍稍。
她们于是把两个柔弱的大男人川渡淳一和西山茂托付给了守卫的这几个人。
金泽旭看了又看她,回到大厦的路上、身处大厦泛绿泛黑的玻璃幕墙内里,再次看了又看分别两路的日向阳葵。
眼神里光亮一点点黯了下去。
令人心碎。
踏下阴暗的楼梯间,再转过漆黑的拐角,她们眼前豁然开朗。地下停车场空旷安静,光亮鲜明,就连脚步踩在地面也会引起涟漪式回音。
竹塚未千佳随意撇眼,便发现了一团凝固的脓痰般黏在车前盖上的蛭子。
不止,她望去,开阔的地下停车场化作常年疾病之人的痰盂。
痰液式的恶心怪物遍布,挤在拐角,黏在墙壁。
她停在最大的一滩浓痰面前。
母体丑陋,臃肿,长满触角,腹中鼓起,那里正孕育新生的怪物。
楼上,川渡淳一等人见到了不灭教团的小婴儿。它长大了很多,从小毛毛虫变成了肉乎乎的大毛毛虫。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人依然会觉得它小得不能再小了,像软胶婴儿玩具一样的宝宝。
而日向阳葵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咿咿呀呀的疯狂扭动型毛毛虫:爱抓人脸,抱不住,怕摔。
小婴儿还不能离人,它无法理解分离。在婴儿的世界不存在人离开了在别处还会归来继续爱它,离开就是彻底地失去。小婴儿会因为自己深深依赖之人的消失而大喊大叫,撕心裂肺地哭泣,等再次出现就会开心的咯咯笑。
“分离焦虑?”西山茂说,他知道宠物通常会这样,小猫小狗过份依赖人是分离焦虑,伙伴离去表现出类似人性的反常是分离焦虑,母猫对小猫表现出爱是对抗分离焦虑,反正一切都可以用分离焦虑来解释
“小婴儿又不是小猫小狗。”川渡淳一反驳道。
“人也是动物。”
……
冷汗淋漓的日向阳葵被竹塚未千佳从地上拉起来,她刚才被“奥玛”的幻象迷惑得短暂失去了意识。
“未千佳完全看不见吗?”
“什么都看不见。”
竹塚未千佳反应平淡,反问:“你看见了什么?”
日向阳葵奇怪地说:“一颗泡胀在水里腐烂的种子。”
竹塚未千佳不懂那有什么可害怕的,而日向阳葵也无法用语言回答出自己在幻象里感受到的痛彻心扉。
心痛的感受随着印象的模糊而快速消逝了。
竹塚未千佳从旁边积了层厚重灰尘的汽车挡风玻璃折下雨刷,百无聊赖地戳了戳“奥玛”。
这样的“奥玛”对她来说,非常无趣,虽然怪物对绝大多数的人都极其恐怖。
毕竟,哪会有人从未恐惧和不安呢?
只要存在一丝一毫,它就会把人心里藏起来的恐惧与不安勾出来,摄魂夺魄。
怪物除了引人幻觉,本身没有任何地方能致人危险。
这点和奥玛一模一样,她想。
“奥玛和我一样,”竹塚未千佳说,“所以变成怪物以后可以自体繁殖?每只小怪物都一模一样。”
她皱起眉头,很快舒展,接着无所谓的丢掉雨刷,然后双手圆规似地揣进冲锋衣的衣兜。
太无聊了。
日向阳葵从六岁开始就因为天灾人祸没法读书了,学历……根本没有知识这回事!
问她这个。
日向阳葵只会:“欸?”
超没文化的。
幸好竹塚未千佳对文化的需求也高不到哪里去,随便啦,她也不需要答案。
“你会吹口风琴吗?”竹塚未千佳又问。
奥玛喜欢吹这个,九九“游”入海里的时候,她就在码头慢慢地吹奏口风琴送别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