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雪回到寄霜居之后,先进密室启动机关放了信鹰出去。
近日因大雪封山兼及身体不适,他并没太多地找人探问消息。但山下倘若有什么动静,他的线人理应会来信。
一个线人的信鸽可能会出问题,但不会所有信鸽一起出问题。
至于较少用到的信鹰,则更是很难会有送信不达的情况。
他在密室里等了等,还不到一个时辰,信鹰便飞了回来。
谢轻雪心中一喜。
待他取下信鹰腿上的竹筒后,心里却复又一沉。
竹筒上的封缄未开。
打开竹筒,里面的短笺还原样放着。
也就是说,信鹰没找到收信者。
谢轻雪坐在桌前,细细思索了一下。
当今修道门派,风头最盛的是大道派,听说门规以仁德忠孝为主,修身化人,最有可能成为修炼正统。进来多场仙门盛会,都由大道派举办。
还有一门天师派,自诩太上老君传人,历史悠久,据称得道后可呼风唤雨,但如今传人不多。
离逐云派比较近的还有个门派,叫做太一派,以符策法术为长,较为神秘,甚少与各派交往。
这几个教派都可能对逐云派造成威胁。
只是,逐云派不过是个自给自足的小小门派,想来犯不着这些名门教派来觊觎。
正想着,门前的金铃响了一声。
是尉小年回来了。
谢轻雪起身出了密道,尉小年已走到窗前等他。
“如何?”他问道。
尉小年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师叔……没休息吗?”
谢轻雪摇摇头,跟他一起进了内室,脱下身上的披风。
“是山下的镇子出了事,据第一批上来的镇民说,有大批盗匪过来挨家洗劫。”
“以前没听说过有这种事……”谢轻雪皱起眉,“掌门怎么说?”
“林掌门也说此事蹊跷,”尉小年怕房里冷,多搬了个火盆进来,“要等天亮后集结一批弟子,一同下山探查。”
火盆的炭火灰点点飞起,呛得谢轻雪咳嗽了几声。
尉小年小心地把火盆挪远了一点,
“那你收拾一下,也一同去吧,去看看家里的情况。”
逐云派弟子入山前多是山下镇子里的人,虽修仙之人不惹尘世,但毕竟血亲在世,要完全断绝并非易事。
想必要下山去查看的弟子会很多。
“也不急,”尉小年慢吞吞地说,“我家里……他们应该……”
即便是遇到什么危险,想要求助的对象也不会是自己。
谢轻雪看了他一会儿。
“要不要我陪你同去?”
尉小年惊讶抬头:“不、不必劳烦师叔。”
“师父去吗?”谢轻雪又问。
“掌门……应是要去的。”
“那我去跟师父交代一声,让他带上你,到时候关照一下……”谢轻雪站起身,又要穿披风。
尉小年手里一拽,披风就被他甩到了另一边,让谢轻雪抓了个空。
“不用师叔操心,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快去收拾。”谢轻雪这才满意,自去账内歇息。
尉小年记着他还有顿药没吃,先去外间烧炉温药。
待弄好药再轻手轻脚进来,尉小年发现谢轻雪并没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把玩着他那把剑。
看到尉小年端药碗进来,谢轻雪放下短剑,接过药碗不徐不疾地喝了下去。
“小年,”他递回药碗时抬头去看尉小年,“冬天也该过了,你就回藏锋居吧。”
尉小年呆了一下,手上失了力道,原本已经接住了的药碗倏地滑落下来,在床沿摔了个粉碎。
他“哎哟”了一声,忙俯身去收拾。
一时情急,尉小年完全没意识到床上也有细小的瓷片,俯身时一掌按上去,再拿起来,手心就是一道血痕。
谢轻雪忙拽过他的手,拿了手帕替他按着:“你别动了,伤口要检查一下,我去拨一下灯。”
尉小年乖乖由他按着,又乖乖让他拉到床沿坐了,等着谢轻雪去取水盆和布子。
灯芯被拨亮之后,手心里的血色仿佛带点晶莹。
“师叔……不愿留我吗?”
他话音里的小心翼翼与情愫暗藏,是他故意放进去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尉小年一瞬不眨地紧紧盯着谢轻雪的动作,试图从谢轻雪身上看出点迟疑与不忍。
谢轻雪却忽然抬起头,对他笑了。
太近了。
如此近在咫尺的笑容让尉小年心脏乱跳,以至于谢轻雪后面说的一整句话,一个字也没听到。
“……什么?”
他梦游一般地问。
“我说,”谢轻雪动作流畅地帮他清洁了伤口,“别撒娇。”
“我明白你的感觉,特别是刚刚从那种热闹的宴会上回来,人总会有一种想要留住什么的冲动,这很正常,但……”
尉小年抽了下手。
谢轻雪再一次抬头看他:“很疼吗?”
尉小年摇了摇头,半天才又说了一句:“那师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