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无耻啊...那生活在庙中的过往都再不作数了。命途交错叠合,段温算不清她们间牵连出的轨迹,试探接触着命运的模糊轮廓,眼睛望向轨道永无尽头的那端。
仿佛遥远到不可触及的将来,存在她们命运尽头的终点站。
搭手,倚靠。两人相对坐着。女人抬起皓腕抚弄过胸前垂下的发尾,能嗅到花香的馥郁。反而是余慬鹤在另一侧略有拘谨与无措。
她谈论不上来,现在仅仅是思考就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茶水的苦涩气息让她堪堪醒神,从段温身体上蔓延的花香却越来越沉沦。
没有水墨香。这样浓郁又好闻的花香味道与她本人的反差极大。至少余慬鹤是这样认为。
段温给她的感受是平静的,是处于湖水之中也仍泛不起任何波澜的安宁。那样的穿着便更给予她几分书香气。
想去接触,要去依赖。她太过平易近人的感官反而让余慬鹤难以协调自己的情感。
抚弄着发丝,柔顺的几缕在灯光的晕染下勾勒出沉静氛围。眼眉低垂时有种别样的魅力,余慬鹤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此刻反倒有些紧张了,摸摸纸杯边缘,看看茶叶沉浮。她偶尔抬起眉眼扫过她的面容。
“我现在只能找到你了。”段温这样说,尾音轻轻像是气音,“亲爱的小鱼。”
唇瓣轻轻地张合着,是细微的动作而非言语的倾诉,舌尖抵在口腔内的上方。
这样说着,视线却紧紧锁定她的眉眼之间。具有特点的双眼彰显她作为鬼怪的特征。
相互注视,时间流逝。余慬鹤也喜欢她的眼睛,偏生那两点瞳孔分离这样的感觉。
摄像头一般的暗红瞳孔。
她的一切余慬鹤都很喜欢。好感像是自动生成,也像是与生俱来。
不得不说总部最厉害的也就是这点了,无论如何,她们遇见彼此,心底的讯号都会最快速的敲响翁鸣。从某种意义上讲,阻碍也不再是阻碍了。
她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你在视奸我吗?”
段温滑动杯壁的指尖顿住,轻轻摇着头,垂落至胸前的发丝也滑下去一些。
她看起来可怜极了,连那蔚蓝的眸子也好似颤动着落下场春雨,唇角向下,那袖口又被茶水浸湿几分。
“我怎么敢...”段温的嗓音是微沉的,赠予她人的眼神是莫名的亲昵,“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了。”
余慬鹤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心虚的低下脑袋,煞有其事的念叨,“嗯,也是,也是。”
她又抬起脑袋,语气有些强硬,她还有想要知道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帮你这件事,也没那么简单吧,你是鬼,做起事来比人更方便。”
“我对你完全忠诚,亲爱的小鱼。”我一直都在等你。
段温阖上双眼,不再看向她的双眼,余慬鹤的眼睛明亮又纯净,仿佛是一颗圆滚滚的宝石般,表面的光是更加纯粹的,让人不舍得欺瞒。
眼尾垂落好似流出淡淡哀伤,“我找不到他,找不到余裴君。他的住处贴满了符纸屋内画上了阵法,我进不去。”
“我只能找到你,而婚姻已成。每月都必须...行一次床笫之事。”
余慬鹤:?
“对不起。”这次倒是歉意满满。
啊...事情越来越混乱抽象了。余慬鹤只能帮助她的,选择否定答案,她每晚被她纠缠暂且不提。余裴君结完婚又不见人的行为就处处透露着诡异。
她是不相信余裴君会害怕的,都敢算命和死人成婚了,再疯癫一点也不为过。肯定有特别的原因存在才对。是她暂时没法想明白的原因。
目前已知道剧情差不多牵扯到段温的身上了,推动剧情并完成任务才是她的使命。余裴君必定会在某一个时刻出现搞出大事来,她和段温统一战线其实没什么坏处。
唯一的坏处...每月的那个什么床笫事吗?
面上浮现绯红,余慬鹤用指腹下意识擦拭过眼尾的位置,不太自在的咳嗽两声,又问道:
“关于转移阵法,该怎么做?”她狐疑,“再说了,你能给我什么保障,万一还在离婚的途中我死掉了怎么办?生命总要有保障的吧。”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段温轻瞥她一眼,将手中的纸杯落在茶几上,那晃动的茶水比起当初少了大半。
指尖从耳朵上方擦过,几缕碎发顺着那指节方向重回耳后,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
她向着自己走进,余慬鹤唇瓣张合,抿起。捧住纸杯的手掌无法完美的控制力气了。想要后退,柔软的沙发靠背却硬是堵死她的退路。
偏过脑袋,她却只如珍宝般捧起那洒了茶水在虎口的手,跪在她的身前。
段温大衫内里的内搭是一件旗袍,斜襟短袖,像是本白鎏金布料,领口的斜下方是一朵鸢尾花,蔓延覆盖一边锁骨。
有些贴合她的身材。从余慬鹤俯视的角度来看其实看不到什么,她单边的麻花辫从颈侧绕过,垂落在胸前。
抬起靠近她的面容,余慬鹤怔愣时任由她摆布着,忘却了自己的想法与主意。那掌心上传来阵刺穿的疼痛。
注意力瞬间转过去了,她看到原本白嫩的掌心仿若切断的水管不断外溢鲜艳的血液,像是正在燃烧的红烛,滴落下来的红蜡是寻回明夜的小路。
段温的牙齿有些尖锐,刺入咬破的位置仍是疼痛着的,并且这种感受愈发鲜明起来,她还能感受到血液被吮吸、被抽离。
神经传递着尖锐的疼痛,余慬鹤开始有些畏惧她的存在了...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太多实感,唯有现在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疼痛的尖锐感官重新描画了她与现实的边界,原本被切割分离的二者再次虚化了边框与教条。
段温察觉她情感的变化,捧住她手掌的那双手轻轻点触着其他地方,安抚她似的,用那温热的舌尖舔舐过血液流过的伤口。
蔚蓝双眸,瞳孔暗红闪动着,抓拍她复杂的神情。段温无法抑制住逃窜的情感与冲动混合。
是如前几个夜晚般,浸润过温和月夜却依旧亢奋的情绪。
她说,很抱歉又弄疼了她。不过应该没有第一次疼。
余慬鹤不敢收手,怕被她尖锐的牙齿剐蹭到,获得更大的疼觉。
她冷冷回复她的话,第一次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轻一点对她。
段温沉默片刻,吸入她血液的速度也慢了,余慬鹤在那个时刻没有被吸入的感觉。可很快便结束了。
“对不起。”
对不起。她又说对不起。懒得去数段温究竟说了几个对不起。她从始至终就没有真的觉得对不起她。
否则也不会在这里,物理意义上的吃掉她了。
时间没有过去太多,余慬鹤并不觉得头晕。被吸入了那么多血液目前她没什么太大感受,只是掌心有点疼疼的。
段温眉眼间是餍足的,吃饱喝足过后又把双手放置在她膝盖上,抬头仰望着投喂自己的主人。
舌尖抵住上颌,唇齿之间弥漫着血液的香甜。侵占进血管之间,余慬鹤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血液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
口腔中是鲜甜的味道,仿佛怎样汲取也无法满足。
但这是不行的。她当然是知道的。
她注视小鱼的双眼,透过那淡棕色的虹膜看过自己,她扬唇轻声满足又倦怠:
“契约已成,小鱼。”她嗓音很轻,余慬鹤闻不到血腥气了,“现在我是你的所有物了。怎样命令我都好,我什么都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