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他看见了,评论也看见了。
手机也关机了。
林拓真的与陆檐复合了吗?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问题,对于那些不明真相辱骂他的,他自动忽略掉了。
经历过两次网暴,他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心脏,这些都只是小菜一碟。
如果复合了,陆檐这次过来,是为什么,他猜不出来。
消完毒,陆檐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张白色的创可贴,撕了保护膜,给他贴在了额头上。
陆檐站起来,把医药箱放在了桌子上,任白说,刚那会儿禾黍想喝水,方才他又晕过去了,现在清醒过来了,于是他环顾四周,找到了饮水机的位置,给他倒了杯水。
他的所有动作,都在禾黍的视线范围内。
“……”禾黍看见陆檐转过身,看着他,一动不动。
那样的眼神,逼视和警惕,陆檐再一次觉得他当年与林拓在一起的事情,让禾黍难过了,他那么看着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怎么了?”陆檐生硬地笑道,走过去,把水放在了他的手里,“任白说你想喝水来着,哝,现在喝吧,要我扶你上床吗?”
禾黍的脑袋依然昏沉,加之撞到桌子上的缘故,就更加不好受了,有种飘飘然的眩晕感,他看着陆檐都有点模糊。
但他记得陆檐的背叛,与林拓的侮辱。
禾黍没喝水,而是捏着杯身,抬手几乎是有些烦躁地捏了一下眉心,忍着酒精带来的强烈不适感,沙哑着声音对他道:“我看见热搜了,你能不能别招我了。”
陆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他。
看见热搜没什么奇怪的,他甩掉狗仔,和梁清然换了衣服,堵车又一路狂奔过来,只为解释他和林拓没有复合,这个人居然叫他别招他了?
这不公平!
他的情绪跌到了谷底,沉闷的感觉从头淋到脚,反问:“我没与她复合,为什么?”
没复合。
“……十年前我就回答过你,”禾黍平静道,“我无法做出回应,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用气音说,接着,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歪头,看着陆檐。
陆檐背叛过他一次,林拓又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想不好,但他依旧无法控制地想象,陆檐会不会再背叛他一次,以其他的形式。
父母让他质疑爱情,回避依恋让他远离爱情,所以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以保留那份最纯真最朦胧的爱,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陆檐的内心波涛汹涌,少年时期,他总觉得只要他努努力就一定会让禾黍松口,而禾黍终究会心软下来,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曾经还幻想过会与禾黍做一对地下同性恋人,那样一定是刺激而激情的。
后来他发现禾黍的攻克难度是剑修无情道级别,纵使有过动摇和冲动,可激情过后,总是会急速的回归平常的理性之上。
他不是不能理解禾黍这样的行为,只是放不下,只是觉得他一定会和禾黍在一起。
也是因为这份直觉,他想他大概可以试着逼一逼禾黍,逼着他打破回避依恋的性格,变得欢愉。
可偏偏,没人能理解他们究竟是怎样在腥风血雨的娱乐圈中走出来的——靠着一腔热血,努力地在暴雨的街头奔波,最后一起登顶的同舟共济。
也就是因为这份不可多得的同舟共济,让他觉得是时候该停下来。
他心底闪过的无数质问和怒气渐渐熄灭了。
禾黍的视线好像清晰了,也好像模糊了,也有可能是来自他的幻觉。
陆檐渐渐低垂了头,看上去落寞而楚楚可怜……他长大了,五官看着比十年前更加锋利了,只要出现在人群里,任何人都会为他挪不开眼睛。
他不该困在爱情里,应该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
“怎么过来的?”他不自觉地问。
陆檐也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沙发,伤感道:“我甩掉了狗仔,和梁清然换了衣服,搭车过来的。”
这样的语气,让禾黍有些不忍心,他过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
“我有回避依恋,”禾黍喝了口水,然后把水杯放下,靠回来,盯着陆檐,说,“是一种人格障碍,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天然保持怀疑的态度,很难对别人建立信任,对亲密关系天然的抗拒,所以,抱歉啊陆檐,你,还是喜欢别人吧。”
禾黍说出了实情,只为陆檐能够明白真相,然后放弃。
过了许久,陆檐才抿唇,又开口,带着颤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放弃你。”
“你和林拓上过床吗?”禾黍问。
陆檐缓缓扭过头,说:“我记得我回答过你。”
禾黍自嘲一笑,明明问过的,十年之后也照例拒绝了陆檐,却还要问起陆檐的私事,他想他真的无药可救。
禾黍笑说:“只是问问,别介意,谢谢你能来照顾我,热搜的事情,你的经纪人应该很着急吧,进屋到现在他一个电话都没打,你把手机关机了?”
“嗯,我不想他打扰我。”
禾黍看着陆檐,陆檐也看着他。
两个人身上的酒气叠加在一起,浓烈而厚重,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蔓延。
话都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彼此该做的退步与让步都做了,却还是会因为一件事情一个动作,将内心深处对彼此的渴望勾出来。
就像那只红色的蜻蜓,震动着翅膀,飞掠过他们周围,又飞过来,翅尖轻柔地拂掠过心间。
醉酒的禾黍看上去,比平时更好看,脸颊的红晕,头发看上去柔软,稚气的脸仿佛脱胎换骨般,明艳动人。
不知不觉中,陆檐抬起手臂,将手指插|进了禾黍的头发里,挑拨起轻柔的发丝,继而抚上禾黍的脸颊,一种柔情脉脉的眼神,声音也是,“不是叫你剪头发吗?怎么没剪?”
温柔的陆檐,魅力的陆檐,禾黍看着他,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飘忽,“没时间。”
陆檐俯身下来,与他额头相抵,眨眼时细长的睫毛划过他的脸颊,有点痒,“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禾黍看着陆檐迫人的眼神,有种冲动。
早就说过,陆檐身上的一切都值得他迷恋和向往,被这样撩拨,他撑着地毯的手,不自觉地轻抓了一下,先前的话和决定顿时都被抛之脑后。
视线往下,他看着陆檐薄红的唇,喉结滑动了一下。
陆檐道:“我是来索要生日礼物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也许是借着酒劲,也许是夜深人静,听上去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禾黍的脑袋轰然之间变得空空如也,注视着陆檐的眼神,不可自控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