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的。”
徐行藏有些惊讶。
似乎才惊觉大白梨心里也有几颗黑籽儿。
声音呐呐,脸颊发烫,顾之川不敢看人,“很久之前。”
“有多久,说具体点儿。”徐行藏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他强硬地推开了顾之川,让他的怀抱空空如也,“不要磨磨蹭蹭,我没有耐心。”
“我第一次见到仙君的时候,就想要仙君只喜欢我了。”
顾之川喉结滚动,下颔线绷直,两手局促地无处安放,却抬眼仔细看着徐行藏,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哪个第一次。”
若仔细分辨,第一次见到顾之川的时候,是当年东行药圣请他保护保护这位小祖宗。但第一次见到谈广停的时候,可就是在中州,在魔尊手底下了。
仙君的目光锋利,不要想在他那儿玩文字游戏。
自己的天性丑陋,他实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细究顾之川的来路,不要去想他和谈广涯的关系。
否则本无相似之处的人,在怀疑的目光下,他那双明亮见底的大眼睛里,都透露着贪婪与控制欲,一不留神,还容易哄骗自己,他两明明是亲兄弟,从皮相骨骼到内里心思,哪哪儿都相似,那可真就是,全都不对劲了。
徐行藏的目光从顾之川脸上偏移开,投降更高远处。
心跳再次不可控,仙君的风华绝代,果然无可质疑,他那张脸,不论从什么地方看去,就叫人的心跳不可控速。
但是,徐行藏一把目光移开,顾之川就更不自在了。
仙君,你为什么不看之川了?
难道是嫌弃之川容貌丑陋,貌若夜叉恶鬼了吗。
顾之川不知道这些魔气会不会腐化人的相貌,但他决定之后要天天吃养颜丸,才好。不然他们两以后走在一起,大家下意识地觉得,之川特别有钱,就不好了。
“顾之川。”
顾之川吸了一口气,“仙君?”
“我在问你话呢,你摸你的脸干什么。你的皮痒了?”
如果是脸上痒了的话,我帮你松松。
顾之川嫌弃地拍了下自己的手,幸好它只是去摸了自己的脸,而不是惹不住去摸了徐行藏的。
“说。”
徐行藏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
这需要他稍微抬下手。
抬,这个动作,让徐行藏内心不愉快。
他捏过一下顾之川的肩膀后,就若无其事地把手拿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
顾之川的表情也有些淡了,“在你还会叫我停停的时候。”
“那个时候没有人喜欢我,我太软弱无能了,谁都可以欺负我。”
哥哥觉得他是个累赘拖累,以及暗中危胁;母亲一边保护他,一边抑制不住自己的焦躁,所以他可能是心肝宝贝,也可能是拖油瓶和出气筒,这全看当天的心情;侍女们嫌照顾他拿不到赏钱,如果对他好点儿,还容易引起魔尊的不满,所以讲良心的,都是不管他的。
但顾之川不知道,那是个本该得到,毫无保留照顾的年纪。
他不知道,有的时候,别人毫不保留的爱是可以给小孩儿,而非大人的。雪中仙的认知有些偏颇,他年岁越大,越是被人喜欢,得到的爱意越是富足。他还本能地以为,越长大日子越好过啦。
他很喜欢白。
非常喜欢。
他身上那股别致的香味,或许早就刻入了灵魂。有此清香在,就意味着,他不会睡着睡着被掐醒,也不会说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被投以奇怪的、不让人舒服的目光,让他自己找理由,说不要了。
那种感觉非常怪异,大概就是看到那人,你就知道睡觉的时候,不用竖着耳朵,担心莫名其妙的脚步声了。
甚至他刚到药王谷的时候,怀里不抱着一个柔软的白色大团子,是睡不着觉的。
顾之川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依赖上徐行藏的,但是他给自己温暖和慰藉时候,就让他本来就讨厌的不得了的人,更讨厌了。
那个该死的家伙,视徐行藏的不乐意于无物,把他觉得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玩弄于股掌的时候,他们就天然不对付了。
徐行藏这个不爱笑的人,每次对那人笑一下,那就是之川少得到一个笑。细算下来,如果不是有姓谈的,仙君不知道会怎么对着之川笑呢。
说不定,这个天天不高兴的仙君,就是个高高兴兴儿的仙君了。
这难道不是深仇大恨吗。
难道,之川就不该想弄死他吗。
他抢走了之川的东西。
很久很久了。
徐行藏笑笑,“所以,你觉得我那个时候没有欺负你,我是安全的。所以你喜欢我?”
那个时候,我确实对一个小屁孩毫无威胁。
但我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儿了,不是吗。
人是会变的,你安知,现在我对你是不是别有企图。
比如说,你全身的血液就很不错。
你做为谈广涯的弟弟,玩弄玩弄你,我也能出出气。
徐行藏一句话,就完全曲解了他的心思,让他多年的念想和努力无处安放。
或许“停停”天然喜欢无害的长白条,徐行藏天然吸引顾之川,那在一别后的四年时间里,雪中仙翻阅危宿仙君的事迹,探访他曾经行过的踪迹,拨开的那层厚重的滤镜,重新审视危宿这个人本身。
甚至迷恋上了夜观星象,琢磨危宿所处的位置,尝试尝试复刻一下,当年那由危宿创出的归墟剑法。
有的东西,合乎道理,有的就是一时好奇,无理又刁钻。
深入地挖掘一个人,到某个时候,顾之川讶异了一下,时间美好的品行有诸多,为什么所有的记载,都千篇一律地把对危宿评价指向了温和二字。是所有的人都不够耳聪目明,是徐行藏骗术高超,所以他把大家都玩儿的团团转。
可是,他为什么偏生挑,“温和”来骗人呢。
不是仁义,不是宽容,也不是懦弱和温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