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拂去最后一丝余晖。
霍府门庭若市,府内张灯结彩,红绸飘舞,座上宾客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上下一片喜乐融融。
灯影摇曳间,明霁脚下换了方向,朝着府中深处而去。
一路往里,绕过山石林泉,行过木拱廊桥,才抵达在层层繁枝掩映下的偏房。
藏得极深,若不是探子的消息,明霁还得绕上许久。
一路上只有寥寥几个小厮在,房门外守着两个侍卫。
明霁目光扫过周遭,最后落在了那两人的刀上,不禁冷笑。
臣子居于京都又私养府兵不是怪事,极鼎盛世家皆有,但霍百川只是四品文官,氏族也非武将之家,胆敢如此,也不怕引得皇帝猜忌。
明霁拿出一块黑布将脸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冷冽的双眸,将腰间的短刃取出,在内院暗淡的光影下折射出阴森的寒光。
他身形轻盈,如离弦之箭般闪至毫无防备的侍卫旁,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快得让人看不清。霎那间,伴随着迷药,两个侍卫已昏倒在地。
明霁推门而入,借着火折子的火光快速查看四周,屋内陈设再正常不过,一张书案,靠墙而立的书橱,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老旧的木香。
屋里腐朽潮湿,唯有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
书橱里皆是泛黄的古籍,在一个隔层中摆放着一个掐丝珐琅香炉,炉盖呈穹顶状,却未曾闻到熏香的气息。
明霁轻轻扭动,只听见一阵低沉细微的“咯咯”声,香炉后靠着的墙壁缓缓张开,露出了一个十寸大小的隔间。
里头唯有一个红褐色的木匣子,配着一把精巧的铜锁,明霁掂量后推测有两道锁簧,随即便用细铜丝去拨动簧片,“咔哒”一声脆响,锁开了。
打开木匣子,几封信件和一个玉牌映入眼帘。
他匆匆打开信件记住内容,又细细抚摸过玉牌上的纹样,才将一切原封不动放回。
自偏房而出时,喧嚣声仍未歇,明霁打理好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宴席。
恰逢冬禧正在寻明霁,一见他就面无表情迎上去,“姑娘已到小花园中歇息,大人寻一杯醒酒汤送去,便再无蹊跷。”
明霁点头,去不远处拦下一个端着碟盏的女使,笑问道:“我夫人不胜酒力,可否劳烦你给一杯醒酒汤?”
那女使看了他一眼,恭敬地点头,很快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跟在他身后。
透过斑驳树影,月华照娇花,沿着蜿蜒的小径,明霁来到沈灼华面前。
“趁热喝。”明霁将托盘上的瓷碗递过来。
沈灼华喝了一口,便皱着眉道:“太腻了。”
“那便回府。”
——
马车在府外等了许久,明霁陪着沈灼华回锦华堂后,又趁着夜色苍苍,去往监察司。
方才踏进大门,桃夭便一路小跑过来,同沈灼华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转身去书房,步履从容。
房内是苏宁玉,瘦弱的身子却难挡傲气,见到沈灼华时敷衍着行了一礼。
沈灼华坐下,缄默不言。
苏宁玉低着头,隐约觉着沈灼华在看她。
苏宁玉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忐忑道:“文书我已经交给您,您许诺我的事……”
沈灼华语气依旧平静,“你所求何事?”
“我有一个亲如兄长的故人,我只知他在京都,望姑娘帮我寻到他。”
“有何线索?”
苏宁玉闻言神情微舒,直言道:“容貌无双,眼尾有一黑痣,善琴。”
“这是我最后的亲人,望姑娘成全。”
沈灼华扶额,虽有些动容,但她还是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这些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是遍地勋贵豪爵的京都。
若苏宁玉那故人得罪了人,便是她也棘手。
“你将细节同冬禧讲。”沈灼华有气无力道。
苏宁玉察觉出她的语气,以为她是推脱,冷笑道:“好。”
“……”她欲言又止,这小丫头分明不信。
“但愿姑娘信守承诺。”
此话一出,房中陡然寂静。
苏宁玉又道:“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