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满坐在池边,打望一池开得茂盛的芙蕖。
当初叛离了他,说不好是不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但绝对是无奈的二选一。
选了病重的父亲,选不了芙蕖。
可叹到头来连父亲也没保住。老人家谢世后,才将回头看过往,才知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何等悲凉。
寒衣那日,老道揣着明白装糊涂,问迟满,“祭奠你父亲的东西可都备下了?”
“一早便备好了。”迟满答话,面上波澜不惊。
老道笑一声,“今日无事,为师同你一道去祭拜他吧。”
抬眸看他,看他面上慈爱演得淋漓尽致,“好歹为师与你父亲,也曾师兄弟一场。”
捏捏拳头,笑一下,同他一起演这出好叔侄的戏码,“师尊挂怀父亲,相信他在天之灵会高兴的,但路途遥远,山中多有野怪出没,恐惊扰师尊安宁,弟子一人前去即可。”
老道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摆手道:“那你这便上路吧,一路风顺。”
“是。”
辞别老道,打包了包裹上路,到达隔壁山父亲的坟冢时,已是夜半。
除草、擦碑、祭拜。与往年祭奠莫有两样,只是此次来,心底愧疚难当。
朝坟头重重磕下一个响头,泪眼求告,“父亲在上,愚子本应暗渡陈仓,偕老道为伴,图夺混元珠,以报仇雪恨。然今逢芙蕖转世,愚子不愿重蹈前尘覆辙,故无奈祈愿,带芙蕖远遁高飞,再不入玉贞派门。是以暂舍报仇之事,待他日修得高技,再斩老道,携他首级来见。
万望父亲恕愚子不孝之过!”
一番告诉真真切切,也不知山间哪来的阴风阵阵,吹落顶上树叶,落在面前。
七扭八歪,看上去竟神似几个字——儿安,父愿。
靠碑上睡了一夜,残月落,鸡唱晓。迟满起来以水为镜拾掇了下仪容,就往心心念念的春阳楼去了。
远探就见那楼前无人,竟与平日里宾客盈门的情况截然相反,等到了门首更是奇怪。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开门做生意?”实在不是狐母的作风。
敲了敲紧闭的大门,随后有人来开,却是个没见过的妖怪。
那怪生的一张可怖兽脸,身材也高大壮硕,全然不是做皮肉生意的料子。
“你新来的?”迟满朝他笑一下,不管对方龇出一嘴獠牙威胁他的模样,推开他就走了进来。
实为奇怪,大堂中无一人,桌椅更是歪斜不正,似乎在此之前曾有一场好杀。
迟满何等聪明之人,这便知道眼前这东西可不是个善类。
随后打趣儿道:“狐母怎么教你的?就是不化个美女的皮,也该把兽头变做人样吧?这般丑恶,哪个爷肯要你?”
那怪果然被激怒,现了原貌,是个豺狼,他越变越大,最后身子占据了整个厅堂。
他大张血口,涎水甩甩嗒嗒叫嚷过来,“哪来的小道人!老子正好饿了!你且站好喽!让老子垫吧垫吧肚子!”
嘿!怎么这般经不起玩笑话!
迟满跳上房梁,躲过了那怪的扑咬,但衣袖上还是沾到了他的口水。
“咦!”那味儿不用挨近了闻都能把人熏死,迟满怒而笑道:“狗日的,你几天没刷牙了!既然不爱刷牙,爷爷帮你把牙拔了!”
脚底使力,跳上那怪后脖颈,随后结印,使出个灭法相的招式,不过片刻那怪便成了一般豺狼大小。
随后一手撑住他上下颌,稍稍使力就把他满口尖牙震了个粉碎。
那怪就是个逞威风的,哪料遇到了个真正降妖的道仙。立马哭丧着脸求饶。
“我且问你,你头儿是谁?这里的人都哪里去了?”迟满稍微松了松他血肉模糊的长嘴,质问道。
“我是跟着头儿从别处来的,前日路过这里见琼楼玉宇,又有美人作陪,想是个好住处。随后抢了地盘,将这里的精怪赶去城外荒山,只留了几个漂亮的关在顶楼,也好随时受用。我奉命在此看门,头儿几个此刻就在楼上快活。”
什么??
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气得我怒火攻心,全然听不见他叫饶,掣出桃木剑就往他天灵盖上插去,一阵哀嚎过后,身下只余一滩血水。
却说顶楼,五个豺狼精听见楼下异响,匆匆披了衣裳赶至查看。
还未到一楼,就感受到一股莫名强大的戾气扑面而来。
几个怪面面相觑,莫有敢打头阵的下去一探究竟。
只是他们不下去,自有人上来。
迟满行至二楼,就见五个青面獠牙的人身怪物挡了他的道。
仔细看他们都还衣衫不整的。只觉前所未有的火烧心口。
虽还不知狐九如何了,但凡这帮畜生敢动他一个指头,都必得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迟满一指那个最高大威武的,只有他裤子还是干的。料他有些胆识,没被迟满周身杀气震慑得尿了裤/裆。
那么,就先拿你开刀。
“就你,下来!”一声怒喝,左右墙面都咔咔裂出几条缝。
他一个人将五个怪堵在楼梯口,便是一个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