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刚落停,就听有人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来了。祁刈立即松了手,同苏末退避到门玻璃两侧,相对而立。
苏末处在便于窥视的一侧,也更易暴露自己。他撤了半个身位,靠门的脸颊贴着金属门,竭力不让上来的人发现端倪。但极快的,他捞过祁刈那条不靠门的胳膊,一拖一一阵风地直奔过道的另一端。
祁刈面上一惊,但碍于形式,不能停也不能声张,只能由他去了。
他们一进男洗手间,还未喘匀,苏末就解释道:“是李男。”
祁刈将食指摆在唇间,无声地倚向门框,支出了一只耳朵,并拿出了手机——
片刻,胸腔中此起彼伏的呼吸慢慢平复了过去,过道里不疾不徐的脚步也就浮出了水面。
他们等的也正是这时候——
祁刈又支出了半边眉目,眨了一眨疲惫而干涩的眼球,计算着自己与李男之间的距离。
待李男指纹解锁开关门后,他与苏末同时松了口气,等了一等,放轻了步子停在了李男消失的那扇门前。
二一零六。
祁刈用手机拍下了门牌号,冲一旁的苏末歪了下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楼梯间,停在上下楼的过渡带。
至于在等什么,祁刈这心里头最清楚不过了。然而,他只管两手一插兜,上下一张望,定格在了苏末的脸上。
苏末与他对望,轻抿了下冰片似的唇,停了停,到底没说什么,埋头走了下去。
祁刈满意地微笑着,跟随他下了三层楼,最终停在了1808的房门口。
“你就住这儿?”祁刈左右看了看,仍旧是笔直的过道,沉入深海的静寂。
天花板与梁交接处各一排不算明亮的照明管,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在正常运作。这念头还没完全消散,灯管就快速的闪了两闪,使他想到了被美女推销员搭讪的那节地铁车厢。
也是在那班地铁,他被硬塞了传单和“特别适合他的产品”……不想不打紧,一想就来气,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困在了这里!
只能说好奇真的能害死猫。他就是那好奇的猫,打开了“特别适合他的产品”,假设当时能及时止损也还有救。可惜了,他戴上了那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VR眼镜,结果就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
又或者常言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因他不忍心拒绝美女推销员,所以硬着头皮接受了这“特别适合他的产品”,又因免费得来的不试白不试,所以他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
他本应怪天怪地怪无良厂商,却在几番推倒论证后怪到了自己个儿的头上?但凡他脑子还清醒也得不出这么个结论……
“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他从中惊醒,猛然发现苏末已经站到了门内,握着门把手忍耐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鼻梁骨,按住了胡思乱想,侧身走了进去。
在他发愣的时间里,苏末打开了屋里的灯,橙黄的明亮分散到屋内各个角落,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目测是个两室一厅,客厅被改造成了开放式厨房,连接出吃饭的空间。另外除了卧室就是洗手间。
“你这儿不错啊……”祁刈边说边去各个房里打探了一番,最终停在了卧房门口,按下灯开关,朝那屋里探了探头——
屋子当中摆了张双人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布;白纱窗帘遮挡住了视线,瞧不出窗户构造;门一侧的墙做成与衣柜一体化,看着能储藏不少衣物。
“你不困吗?”苏末问。
怎么可能不困?眼下,他一开口就能打三个呵欠!然而,他懒散地回道:“我现在的状态就是传说中的困过了劲。”
苏末从他身边挤进了房间,“我要睡了。”
“诶?等等!”他抵住即将关上的门,“我睡哪儿啊?”
就着这扇木门,他俩不知不自觉形成了对峙。
苏末不为所动地道:“沙发很宽敞。”
“什么?”祁刈不敢相信地瞪了瞪眼,“你睡卧室我睡客厅?!”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还搞区别对待?
苏末丝毫不觉得的说:“这是我房间。”
换言之:你若不满大可以离开。
他还有得选吗?当然是没有。自打进了这鬼地方,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区别对待了,之前是游戏规则和故事背景信息不完整,现在只对他一人增加了生存难度——其他玩家都有房间,就他没有。难不成他的角色是路人甲乙丙,来这公寓只为了借这里的厕所一用?就说荒唐不荒唐吧!
算了,反正也出不去,该妥协的还得妥协。比起睡楼梯过道,怎么都是睡客厅要体面许多。
他转而笑道:“客厅也不错,我就喜欢睡客厅。那个什么,枕头我就不要了,可不可以给我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