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专属AI语调平直，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愉悦，倘若可视化她的脸，那眉梢、眼尾和唇角，应该正微微上扬着。

祁刈正要发问，又听见说：“祁先生，麻烦您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

“再次提醒您已完成身份卡注册，请您从您并不尊贵的椅子上站起来，谢谢您的配合。”

“……”祁刈甚是无语，好在没被她带跑偏，“那个什么……你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从戴这眼镜儿起，我没签也没答应你签任何不平等条款啊？”

祁刈以为不会等到回应，毕竟，“她”不过是系统程序中的一环，其人工智能程度还得游戏研发者说了算，而游戏研发者大概率不会向着游戏玩家。

然而，这位系统程序中的一环操着别扭的AI口音回应了他，“祁先生，您好。在您佩戴眼镜的第一秒钟起，您就同意了我们一千七百八十五条使用守则，其中就有同步您个人信息。再次感谢您使用我们的产品，并祝您使用愉快。”

祁刈“噌”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完全忘记脚下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一束追光勉强罩着他。所幸，他并没坠入无底深渊，而是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脚。

“不是——我什么时候同意你了？你们这是流氓协议！我可以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随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指控，他身后的办公椅被好多只黑色触手环抱着，轻易地拖入了粘稠的黑暗之中。

“……”

“祁先生，欢迎您来到DB乐园，在这里，您将体验到不一样的人生。”

祁刈基本可以肯定，她声音里的愉悦又多出来了几分。

“请您选择您向往的乐园归属地。”

祁刈习惯性地问出了口：“什么？什么归属地？”听上去像“魔兽争霸”一类的古早游戏。

这一次，系统选择了忽视他的提问。

平直的视线前方，一块白莹莹的长弧形光带上，以1：1图片配字的形式显示出所谓的“乐园”选项。

“请您选择向往的乐园归属地，规定时间，五分钟。计时开始。”

祁刈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本来还有段距离的长弧形光带，有所感应地一跃至他指尖可以触碰的位置。

虽然他很久没关注过稍微复杂点的游戏了，但并不缺少经验主义，他点住弧形显示屏，向左划拉，便能浏览到更多的图片文字。

看了几页之后，祁刈就明白了过来，所谓的“DB乐园”具体指的什么。

简单来说，跟网文网站选择小说分类，或者新媒体平台划分内容分区一样，这款名为“DB乐园”的游戏，根据不同的玩家喜好设置了不同的游戏分区。

每张图片代表一种“乐园”类型，图片下方附有必要的文字说明，比如：“恐怖”、“玄幻”、“情感”、“无限流”、“密室逃脱”、“推理”……等等。祁刈没有细数，估摸着总有四五十类。

这些图片跟网文网站自动生成的小说封面有得一拼，十分的意识流，有与没有，意义不大。

祁刈无需认真思索就点了“推理乐园”。

和推理小说讲究流派一样，这里的“推理乐园”也分为：本格、社会、法庭、悬疑、硬汉五种类型。

祁刈一只掌心托着另一只的肘部，手肘上方的指背点着下巴，视线就在五张图片上来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编号198119922003的AI再次发话道：“您的剩余时间还有——一分钟。”

祁刈一边点了下光屏，一边不紧不慢地问：“通关奖励是什么？”

编号198119922003没有急于作答，在默然的几秒里，祁刈好似能透过发光的弧形屏窥见一张似曾相识的女人的脸——脑袋微微下低，眼珠子直勾勾地盯得他头皮发麻，让他想到著名的冒犯艺术“库布里克的凝视”。

“她”说：“问题的答案，早已经写在了故事的开头。准备好了吗？祁刈，接下来，请迎接属于你的乐园归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