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刈临到嘴边的——“你可不可以说人话?”在眩晕、黑暗的双重攻势下只得偃旗息鼓。
不过事后一想也没多大所谓,毕竟AI也不能称之为“人”。
至于他选得什么——
“哐当!”“哎哟!”“妈呀!”多重叫喊毫无征兆的一股脑的交相辉映。
又是一声闷响,谁的脑门儿直撞上他的胸口。他一时不察,上半身后仰,背脊杵在坚硬的壁板上。睁着眼但漆黑一片,站没站稳的还另说,不知哪来的一只脚——应该是脚吧?重重地踩在他左脚背上。
如果没记错,进入游戏前,他穿得是十五年前夜排了五个小时买到的科比同款限量版球鞋,如今也算老古董一般的存在。他定时定点的给它做保养,前两天刚从洗鞋店取回来……这一脚,跟踩在他心脏上没差。
他这火啊,噌噌往头顶冒,熊熊燃烧着,随时可以和这破游戏同归于尽。关键这一系列只发生于霎那,他都没反应过来,更别想今夕何夕又在何处了。
所以,这VR眼镜到底有啥用?既没画面,也没灯光,若不是研发者有什么特殊癖好,那就是黑心老板克扣电费省下来印发传单去了。
总而言之,他迟早给这破游戏打个零星差评。
“哎哟哟!!哎哟我的妈呀
!!!”此起彼伏的叫唤中,祁刈好歹忍住了,没有参与其中。
“谁踩我?!”“谁特么打我脸?!”各方质询不约而同环绕式地在他耳边奏鸣,吵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下意识地挪了两小步,背上又被推了一下,紧接着,“啊——!”一声拖长了的女人的尖叫,所有命案故事的标配,一定得有一声像样的尖叫,不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得是侦探小说。
女人颤抖地控诉道:“谁、谁摸我?!”
祁刈再一次对这“特别适合他的产品”戴上了有色眼镜。只不过在视线受阻、环境信息不详的情形下,他也抽不出时间主持正义。
然后,他的左手腕就给逮住了。
“你!就是你!”这一次,颤抖转为了尖利,祁刈不由地撇开了脸。
一个说话气短的男声在祁刈右侧方响起:“这位美女,你别紧张……我们都在!他不敢怎么样……”
不是……等会儿!这游戏怎么不讲基本法啊!他选“本格推理”是来当侦探不是来当嫌疑犯的!现在退出游戏还来得及吗?他一抬手,想要摘掉眼镜,然而眼前已经没有了进入游戏前佩戴的VR眼镜,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他跑了!”听语气,女人已经褪去了慌张,点上了怒火。
原来,他摸索眼镜时,两手并用,加上个头比大多数男性高,又处在全然的黑暗环境,无意间摆脱了抓他的手。
祁刈不由地松了口气,忙向女人的反方向撤了撤。不管怎么说,没做下流事,就不能认下“色狼”的罪名,不然叫他颜面何存啊?以后还怎么在游戏里带领好人抓出真凶走向光明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足够灵敏。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破公寓!破电梯!一个月坏十次,十次八次有我!我看就是在故意针对我!”这位中气十足的大哥明显已经出离愤怒了。
虽然看不见,祁刈还是追随声音的方向转过了身,以表同情。
“没、没关系……我都习惯了。”气短男一开口很有辨识度,“这个价位,能住上,各方面都还不错的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断句也是没谁了,像有只无形的手,掐在他脖子上,一边喘一边发出细长的呼救。祁刈合理怀疑他刚跑完马拉松。
正前方,一直混杂于七嘴八舌中、嗓门足够大的女人,不耐烦地道:“你们能不能干点正经事啊我说!我家小孩子都知道,停电要开手机照一照,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只会哔哔?”
“手机?”有人表示了怀疑。
随即,一阵窸窸窣窣,应该都如梦初醒般找起了手机。
除了找眼镜,祁刈就一直在摸索身上。他记得很清,他压根儿就没带手机进来,按理说,任何游戏都不该允许玩家携带现实生活中的物品进入游戏,不然你带个斧子,我上网搜索解题思路,那还有什么公平可言?但很多游戏也会给角色分配道具,所以他还是找了一找。最好能给他从头到脚换一身装扮,他的限量版球鞋可经不起折腾。
祁刈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手机,趁着这些人还算安静,找回了一点思路,把已知信息归拢到了一处——
这些人的身份:公寓住户。
眼下,他们面临的处境:被困在公寓的升降电梯内,亟需从这部故障的电梯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