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窗外的一个小小的亮点吸引了沈徐言的目光,那是星星还是窗户上反射的灯光,其他飞机的标志,亦或是某些未知的存在。
她分不清,在外面漆黑的映衬下,玻璃上的反光照出了宋夺的面容,沈徐言疑惑,往那个方向看去,却又没了。
那边猛的缩回头的宋夺也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躲什么,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再回头看过去,那边的沈徐言又闭上了眼,他的目光也转向了机舱外的黑夜。
马上要到了,窗外忽然发亮,飞机穿过了一片云,飞机的灯光被漫反射,无规律的穿过眼帘进入宋夺的眼。
光亮也被沈徐言感知到了,原来没有关系,他们都还在这人间。
*
下了飞机,却比沈徐言想象中的要冷,南城的名字中虽然带着南,确是不折不扣的北方,十一月二十四,南城迎来初雪,不大的雪花飘飘洒洒,给屋顶上添了薄薄一层白色。
地上的雪却是留不住的,不一会就化了去,染湿了地面。
宋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沈徐言的身边。
沈徐言注意到身边都动静转过头去,看到宋夺并没有吃惊,后者疑问,“你不好奇我怎么在这吗?”
沈徐言随意应了一声,他为什么在这她不好奇,但说的这话却有些意思。
在飞机上沈徐言就看见了他,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眼睛。
至于宋夺为什么在这,她现在也没工夫去问。
说来也奇怪,晕晕乎乎一路,现在反而是清醒了些。
下了飞机两人就没再同路,沈徐言看向身旁的宋夺,“宋警官若有事就先去忙,忙完了一定要来找我,我请你吃饭,权当这几天宋警官对我的帮助。”
宋夺眼神深沉,最终应了声好,执意拦了辆车,将人塞进了车里。
白蓝相间的车停在医院门口,沈徐言关上车门就步履匆匆的朝里面奔去。
到了病房门口,沈徐言站了片刻,深吸了口气,然后才推门进了屋。
窗帘扬起,似有簌簌之声。
病房里的人都朝她,季灵韵一把拉住人,带到了病床上的瓮蓝面前。
沈徐言干涩都声音响起。
“情况如何?”
“一直没有清醒过,医生说撑不过两天,但是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沈父坐在一旁,声音也很是晦涩。
没有等到沈徐言回来,翁老教授咽不下那最后一口气。
而现在,沈徐言回来了,屋内还有瓮蓝的其他学生,有人抬头往外看了看天空,这雪怕是得下上好几天。
有医生叹了口气,对着屋内都人摇了摇头,医院这边已经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季灵韵立马就哭了。
沈徐言攥紧身侧的衣服,哑着声音道:“知道了,您去忙别的事情吧。”
因为瓮蓝咽不下的这口气,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久睡在床的瓮蓝竟是真的转醒,先是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沈徐言走到床边,跪在一旁,用稍微回暖了一点的手轻轻握住瓮蓝的手,轻轻唤着:“奶奶,我回来了,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太太手指头动了动,像是在与什么东西做斗争一般,沈徐言见状不停的唤着奶奶,片刻后太太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花芷让开身子看向楚大夫,不用她说什么,楚世堂立刻坐了过去,只是捏着脉象他就知道他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老夫人……油尽灯枯。
沈徐言闭了闭眼睛,转身倒了杯水过来,季灵韵忙上前将人扶起来一些。这次太太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什么都喂不进去,她把一盏水都喝光了,然后眼神殷殷的看着沈徐言,又看了一眼扶她起来的儿媳。
季灵韵会意,翁蓝这是有话要单独对沈徐言说,带着房里的其他人走了出去,发现外面还站着两个人,以为是老太太的学生,就没多想,只是道:“翁教授有话要给家中小辈讲,探视过一会儿再进去成吗?”
听到这话的宋夺看向身旁的邢柏丞,俩人都应了声,目光透着房门上那块不大的玻璃,看着跪在床前的沈徐言。
人都出去了,靠身起来的瓮蓝示意沈徐言拿起她的手机。
后者听她的话,将手机递给了她,瓮蓝虚弱的带着沈徐言坐到床边。
坐起来的沈徐言完完全全遮住了门外可以看到的动作。
只见老人颤颤巍巍的剥开手机壳,拿出一张sd卡交到她手上,然后说到,“等我死后,你再看。”
沈徐言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您别离开我。”
瓮蓝将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轻轻的拂去她的眼泪,盯了她良久,仿佛在透着她看另外一个人,半响,她的眼睛又阖下了半扇,“好孩子,老师走了。”
最后留恋的看了她一眼,眼波在片刻间换了好些情绪,最终还是不舍得闭上了。
沈徐言颤抖着声音,“老师……奶奶,奶奶!”
屋外的人听到屋内的动静赶紧推门进来,老太太已经安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