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徐言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情况着急也没用。
只是奶奶病危的消息就好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倒她身上,心里轰的一声。
无措蔓延到四肢百骸,麻痹了她的脑袋,此时此刻仿佛什么也想不了,就好像正在运行的程序被突如其来的乱码攻击,看上去外表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内里已经死机了。
宋夺虽然平时是个混不吝,却也好歹没忘了生老病死,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
斟酌好一会才又张开口,“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机场。”
而
沈徐言明明没有哭,言语中却带了几丝湿气,“谢谢。”
宋夺抿了抿嘴,“先上去吧。”
叮——
电梯开了,宋夺看着反应迟钝的沈徐言,正要出口提醒她,人又自己走出了电梯门。
宋夺跟在后面,眼神随意的瞟观察者着周边的环境。
沈徐言将手伸进左侧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又换到右边口袋,最终两个手无力的捶在双腿侧。
宋夺一会往左看,”一会往右看,回过神来就看着门口的人那个样子,“你不开门吗?”
沈徐言回他,“没拿钥匙。”
而后就不在理宋夺,也没说接下来要去哪,走到门前缓缓的蹲了下去。
宋夺知道沈徐言夏小小住在一起,“让小助理回来?”
话音刚落电梯那就有了声响。
门一打开,嘴里面哼着歌的夏小小被门前一蹲一站的人吓了个哆嗦。
“姐你在家啊,那我给你打电话咋不接呢?你俩咋在门外待着不进去啊?”
蹲着的人惯性的扯出来个笑,“没带钥匙也没拿手机。”
夏小小要乐出声了,她打开门锁处的小开关,“你咋了姐,这不指纹锁吗。”
……
沈徐言没带脑子,宋夺没带眼睛。
进了房间,沈徐言就收拾了起来,夏小小看她状态不对,也不嬉皮笑脸了,“出什么事了。”
“我奶奶生病了,我得回南城一段时间。”
“严重吗。”
沈徐言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她来北城时,瓮蓝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这次她爸妈都回来了,怕是……
夏小小也知道肯定是不太好,所以沈徐言才会这么六神无主,她平时嘴贫,一到关键时候就词穷,“姐你别太难过,我也跟你一块去吧。”
“你留在这吧,我已经跟所里请了假,回来你去的时候,帮我整理一下我桌子上的手稿,交给邓科。”
“好……”
沈徐言一股脑把东西都塞进了行李箱,和宋夺出了门。
四个小时说慢很慢,但也很快在沉默中度过,沈徐言刚在机舱中坐下就觉得有点晕,也不免感叹,每次飞都是这样。
飞机还没起飞,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注意到坐离她不远处,宋夺也在飞机上。
后者确一直断断续续的看她,注意着她,看她头往后靠在枕背上闭上眼睛,叫住了走到他旁边的空姐,手往沈徐言的方向指了指,“给11窗户边的那位女士拿个毯子。”
“好的,稍等先生。 ”
飞机又划过云层时,沈徐言醒了,入目就是一片又薄又厚的云飘在下面,没有城市的灯光,就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远方投射到云彩上形成的光斑。
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沈徐言丧失了本就不具备东西南北的能力。望到下方云层有凹凸不平的地方,无法分辨是云层的波折还是山峦的耸立。
飞机偶有颠簸,像是有一个巨人正在拨弄着心爱的玩具
偶然的失重感让醒着的她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又遇到一片纯黑的环境,她看了时间,此时距离降落应该是还有三十分钟。
飞机远离了城市的灯光,飞入了无人的空间。
窗外的角度也观察不到月亮,也看不到哪里有月亮折射的光。
只是沈徐言单单的面对着飞机舷窗外的纯黑,好像有某些庞然大物在悄悄凝视她。
纯粹的,无休无止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注视着她,只有机翼上的闪烁的灯光,诉说着她好像还在称为人间的地方,维持着她仅有的理智。
她并不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但是面对这样的境遇,头脑中不理智的部分,或者称之为擅长幻想的部分,便无法停止下来。
颠簸,又是一阵颠簸。她不禁想象起,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的飞行了,实在是,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