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医院,车内安静到诡异,祁安停好车,回头想说些什么,看到后座两人偏头互不搭理,默默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回转身体,再不敢动。
宋浅浅打开门下车,径直往医院走,身后脚步渐近,手腕被人握住。
她猛地甩开,一个劲往前走。
韩章快步跟上,将她扯回,“你要去哪儿?”
她置若罔闻,昂起下巴,执拗望向别处,根本不想给他留一个眼神。手上动作与他较上劲,一门心思想挣脱。
他见状,轻而易举把她困入怀中,眉头紧锁,“你在闹什么?”
逃又逃不开,躲也躲不掉。宋浅浅被一种巨大的无力击中,眼角泪水断了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爆发,“我闹什么了,韩章?我只想一个人去看病,不可以吗?我求求你,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好不好?!”
因着消瘦,她巴掌小脸上,又圆又大的杏眼格外引人注目。
她喉头呜咽,眼睛通红得像只可怜的小兔子,这般模样似分分钟控诉他的邪恶罪行,令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犯下滔天罪行。
他一松手,她用手背揩去眼泪,逃难一般往医院跑。
她治伤时,他在诊室外等侯。
方知灼走过来,异常淡定,“阿章,你也来了。”
“嗯。”
方知灼来的路上遇到祁安,早将事情前因后果了解得一清二楚。
现下好友脸色肉眼可见黑如锅底,他笑着调侃:“怎么个事,明谦前阵子带芷伶才来,你今天就带妹妹来了?”
“跟你们在一起的人,是不是都特犯太岁、耗血条?”方知灼走到诊室门边,向内张望,看清大概伤势,转身面露惊恐,唇角洋溢坏笑:“阿章,你家暴了?”
“滚。”韩章一脚飞来,方知灼灵活躲过。
“虽是皮肉伤,到底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别一天天欺负她。”方知灼眼神意味深长。
韩章乜一眼,“与我无关,她自作自受。”
方知灼语重心长地说:“阿章,对女孩子温柔点,她也不欠你什么,小心哪天后悔都来不及。”
“知灼,你管太多。”韩章看向诊室,女孩裸露的双手、双腿上布满斑驳伤痕,细胳膊细腿,比第一次见面瘦削,整张脸也小了一圈。
“秦家那姑娘这次太过分,你打算怎么办?”方知灼问。
“有来有往。”韩章声线冷硬。
朋友多年,方知灼深知韩章秉性,这事没那么容易翻篇,他拍拍韩章肩头,“也是,你掂量着来。听我爸说,秦家那位,不久可能走马中央。”
“没那么容易。”韩章不停转动右手食指的骨戒,“给她做个祛疤手术。”
她身上那些伤痕,着实碍眼。
方知灼挑眉,“那是当然,不用你说,也会安排上。”
宋浅浅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方知灼,勉强一笑。
方知灼和韩章不一样,根正苗红又温文尔雅,她没有理由摆脸色。
“浅浅,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知灼哥关心。”
“可不止我一个人关心。”方知灼笑,眼神示意她看旁边的某人,“我看刚才阿章也挺担心,特意嘱托一定要给你安排祛疤手术。”
“方知灼,很闲?”
方知灼耸肩:“对,最近有男性功能障碍的患者不多,一切稳中向好。不过,你要是再继续熬夜、应酬连轴转,哪天来找我,我能给你优惠。”
韩章眉心跳跳,“别管我,先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自己。”
方知灼瞬间收敛笑容,无奈道:“行,你们慢慢聊,我先走。”
宋浅浅知道方知灼一些旧事,只觉得韩章这嘴真贱。
回荟都庄园途中,车中依旧死一般沉寂。
祁安将人送达,头也不回地起飞跑,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宋浅浅见状,自嘲一笑。
祁安尚有躲闪喘息的机会,她没有一丝半点。
一楼,王妈见到两人,忙唤:“先生、宋小姐,快来吃饭!”
这么大通折腾下来,宋浅浅实则毫无食欲,又怕王妈担心,莞尔一笑:“王妈,我有些累,待会儿再吃。”
“欸,宋……”宋浅浅脸色苍白,王妈不放心。
“不用管她。”韩章语气不善。
王妈咽下话,瞬间察觉气氛不寻常,匆匆避开。
韩章唇线绷直,凝望远处上行的电梯,叫住王妈:“您最近做些口味清淡的菜,她身上有伤。”
王妈忙点头。
与黎芷伶通完电话报平安,宋浅浅紧闭双眼,试图强行入睡,一次又一次,压根睡不着。
睁开眼,目光呆滞地悬浮于虚空中一点,情绪如蒸桑拿般,久久积郁于心。
不仅无法入睡,更不想动,整个人仿佛抽去精气神,只余无尽的疲倦。
她想,还是起来洗漱。
须臾,长叹一口气,算了。
她和韩章除去早餐,好长一段时间不说话,准确来说,遇不上。
王妈曾旁敲侧击,问他们是不是在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