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顿觉自己大惊小怪,于是又蹑手蹑脚地退回外间。
不知过了多久,榻内甄遥缓缓推开阿怜,楚河汉界再度划分。
“太太这是何意?”
甄遥不由自主地抿唇,嗓音莫名发干:“睡吧,你明日还要参观库房。”
此话一出,饶是阿怜仍有贼心也值得作罢。
然而终究望梅止渴,通体有股难以疏解的滞气堵塞。
阿怜闷了老半天,仍心有不甘地暗抬指尖,接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的细臂。
“那明晚……我与太太继续嬉戏?”
“放肆!”
“太太冤枉呐。”
闻言,甄遥眉目生寒,语气倏地漠然:“晨起我要去西山礼佛,以后你少胡思乱想。”
“为什么?”
面对阿怜的质问,甄遥背身以对,一副多说无益的冷酷模样。
此情此景,直教阿怜掌心紧攥。纵有千言万语,都无法再诉诸于口。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亦在无声无息间磨灭。
一夜风吹,廊前花落。
阿怜醒来时,榻上除了她早已空空荡荡。
“姨娘早,您睡得可好?”红儿殷切地进来侍候。
“嗯,太太呢?”阿怜敷衍地笑了笑。
“太太去妙禅寺上香了,对了,柳嬷嬷在外面等您好久了。”
“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清楚,她只说是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
红儿话音未落,阿怜当即皱眉,洗漱完毕指着衣柜道:“喊她进来,顺便给我挑件宽松的衣裳来。”
很快柳嬷嬷入了内室,阿怜对镜梳妆,头也不抬到:“一大早的,嬷嬷有要紧的事?”
柳嬷嬷当即咧着嘴角回答:“姨娘有所不知,老太太最是疼您。这不日夜担忧怕您吃不好睡不好,所以特意高价从江南聘了个厨娘——”
果然不出阿怜所料,净是些鸡零狗碎的闲杂事。
“得了,以后这些穷酸事不必告诉我。我还当府上发了横财呢,不过是找个做饭的罢了。”
阿怜压根懒得听,也没有心思应承对方。
眼瞅马屁没拍到正点,柳嬷嬷那是臊的老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是是是,姨娘且随老奴去花厅——”
“不了,左右请了厨娘,以后我和太太就在芳馨苑里开小灶。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禀告老太太吧!”
“这——”
“没什么这这那那的!”
柳嬷嬷当即傻了眼,她本是按老太太的嘱托,试图挑拨阿怜和甄氏的,哪儿成想三言两语反被阿怜打发了。
“姨娘留步,老奴——”
“柳嬷嬷请回吧,姨娘打起床就心烦,您何苦硬触她的霉头。”
“哼,你这丫头可不许偷懒,须得打起精神好生伺候。”
红儿鄙夷地撇嘴,心道太太平日可没少受她们欺负,如今倒好全教这个顽劣姨娘给整治了。
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柳嬷嬷咬牙切齿地走后,阿怜便一刻也等不及地催促:“红儿,太太临走前有没有嘱咐你什么?”
“交代了,说是让奴婢带着您参观库房!”
阿怜顿时喜笑颜开,得意洋洋道:“就知道太太体贴,那还愣着作甚,咱们赶紧过去瞅瞅。”
红儿讶然地敛神,而后迅速垂首:“但凭姨娘做主。”
就这样早饭没吃,妆发随意,阿怜亦满心欢喜地赶往库房。
一行人穿廊绕径,过假山经幽池,走走停停的可算到了目的地。
步履太急,阿怜热的以手为扇,脸蛋红润秀美地打量着前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苏家库房也忒偏了,倘若没有红儿她们引路,她自己打死也找不到。
“就两间?”
苏家不是很富吗,这两间普普通通的陋室能装多少宝贝,阿怜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
“是,姨娘请!”
其他人悉数留在外面,唯有红儿随身侍奉。
厚重的木门徐徐拉开,一股儿灰尘味旋即呛鼻袭来,阿怜捏着锦帕没好气地嘟囔:“这都多久没清点了,难闻的要命。”
“回姨娘的话,上次开库房还是太太回门。自打老爷去世后,这里就再没人进来了。”
“是吗?”
阿怜逐渐适应了周遭环境,话锋一转忍不住道:“说起太太回门,我倒想问个事儿。”
“您说——”红儿狐疑地看着她。
“太太娘家是哪儿来着?”
犹记得哭灵那日,苏家亲眷似乎言及太太是高嫁。如此说来,她应出自某个小户人家。如果可以的话,待她功成身退那一天,兴许能给太太谋个更好的后路。
比如假死回娘家……
可惜阿怜想的挺好,实际上甄遥是个孤女。
“其实我们太太是被佛寺女僧养大的弃儿,当年苏家老爷随老太太上山游玩一眼便看中了她,后来历经曲折才成了婚。”
“竟是这样!”
那般孤傲美貌的女子,却也尝遍辛酸苦辣。从某种方面看,她们俩简直天生一对。
“想必太太入府吃了不少苦……”
苏老太太惯会拜高踩低,龙头拐杖更是威严凌厉,甄遥在她手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