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素来谎话连篇,甄遥岂会相信,而今她只盼着一切瓜熟蒂落!
回去的路上,阿怜几欲攀谈,却总不得机会。百般试探,怎奈甄遥阖眸假寐,于是她方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车厢颠簸,两人随之摇晃。
阿怜目光微动,到底贼心不死。与其思绪乱飞,她索性借势捉住甄遥细白的皓腕,继而指腹粗粝地摩擦……
得意,畅快,失控。
“贱妾,你当真要作死?”
甄遥忍无可忍,倏地将手抽回,抬眸紧扼住身下人的纤颈。
雷霆震怒,美人亦风情万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求太太疼爱!”
一瞬间,阿怜的晦涩念想悉数展露,甄遥岂会旁若不知,但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情。
因为在她看来,世间情爱与鸩毒无异!
“阿怜,莫试图惹恼我——”
“怎么,太太怒目横对的是想杀了我?”
妩媚的面孔高高扬起,潋滟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欲逆,殷红的软唇被迫喘息不止。
甄遥怒不可遏地心绪起伏,她厌恶又怔然,更痛恨搅乱自己稳定生活的人……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人皆有一死,与其死在乱七八糟的人手中,倒不如做太太的风流鬼。”
柔声似水,阿怜指尖缓缓攀上那只素手,浓睫似蝶,轻颤中闭上眼帘。
作为平溪县众人交口称赞的正经女人,刚迎了贞节牌坊的甄遥,百感交集地骤然用劲。
“你不该一错再错!”
此刻她神情疏漠,大有将阿怜就此掐死的恨意。只是很快她便身形僵立,恍惚落寞地跌回软座,接着再无半分力气。
阿怜顿感异常,讥诮地睁开双眼:“太太惯会放狠话,你舍不得我。”
闻言,甄遥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脑海里满是对方眼尾盈珠淌落的画面。
“我不杀女人!”
阿怜扯袖擦着自己粉颊的泪痕,随之跪行抵近,略有不甘地捏住甄遥的裙裾道:“不管太太怎么说,你不杀我就是心底有我。”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
“随你如何想,离我远些!”甄遥狠狠扬起裙裾,板起面孔再无半分耐性。
气氛骤冷,彼此宛如楚河汉界。
对此阿怜怒极反笑,她撇嘴咬唇,摆着一副楚楚可怜样儿。
百般隐忍,就等着尽快回府。届时她就不信了,到嘴的鸭子还能飞!
执缰疾驰,马顿人疲,终于归家。
“太太,姨娘还在车里——”
甄遥一把甩开青儿的搀扶,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嗓音疏漠:“你们且等她醒来,我乏了先去休息。”
“是!”
奔波了大半晌,阿怜自是睡的天昏地暗。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梦境太过逼真,她竟觉得苏太太在某个瞬间偷偷吻了她……
这般想着,不由得面红耳赤。
“姨娘,您醒了?”
青儿见她脸颊过分的绯艳,不明就里地说:“莫不是白日吹了风,姨娘恐有些发热。”
这些没眼力见儿的笨丫鬟,她明明是少女怀春!
咦,如果装病会不会愈发惹人怜……
“哎哟,可叫你乌鸦嘴了。我就要撑不住了,你们快将我送太太房里。”阿怜异常娇弱地扶额,余光机敏地暗瞟。
此情此景,骇得青儿忙搀扶着她,随后疾唤健婢背她进芳馨苑。
“太太,大事不好了!”
甄遥正在翻看账本,忽见红儿大惊失色地跑来,不由得厉声斥责:“天塌了自有人顶着,有什么可慌的。”
“太太教训的是,姨娘偶得风寒,现下就要进内室来。”
听到这话,甄遥依旧有条不紊,她起身收起账本道:“如此便给她请大夫,派人去接季大夫。”
红儿应允退下,可尚未走出门,忽见三四人拥搡着挤来。
“姨娘这又是怎么了?”
阿怜佯装昏厥,表现得比之前更夸张,叫苦连天地“哎呦”……
一旁的青儿未曾开口,只朝红儿眨了眨眼。对方当即明了,心道这黑心姨娘招数下作,亏得太太早有防备。
“姨娘疼不打紧,奴婢这就喊季大夫。”
“季大夫?”
阿怜眼珠子飞转,冷不丁地直起腰。
见状,青儿也不拆穿她,敷衍地配合:“是啊,这位是咱们平溪县最好的女大夫了,尤擅望闻问切。”
“姨娘安心即可,季大夫妇科一绝。”
简直大难临头,阿怜根本不在乎什么季大夫,她最担心的是假孕一事被拆穿。毕竟那日的老郎中乃陈容亲自安排,如今任务还没完成,她断不能暴露行迹。
“谁不知有孕在身的人经不起折腾,你们少打着为我好的主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办法,阿怜死死拽住红儿,铁齿铜牙地颠倒黑白。
“姨娘这叫什么话,倘若您有丝毫差池,旁人会怎么想太太?”
红儿试图挣脱,但没料到娇美人力大无穷。
“哦,原来你们竟背地里揣度我,污蔑我借机寻事,是不是觉得我故意找太太的茬……我阿怜岂是那种人!”
说着她猛地松手,自个险些摔个趔趄。
“哎呀,姨娘千万小心,您何苦如此动气。”
“哼,你们都欺负我!”
一张俏脸委屈巴巴,桃花眼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