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谬赞,庆典节目由手下全权安排。孤今日上街,只是想与民同乐。”
谁知撞见歹徒行刺,孤原是想帮三弟的,奈何场面太混乱,孤带着面具也看不清,好像是误伤了三弟?”
穗穗心里一清二楚,就是太子安排的行刺,他就是想埋伏慕容远。
可他却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说成是想帮慕容远。
也不知慕容远怎么想的,该发威的时候不发威,只将她往身后一挡,轻描淡写问着太子,“夜里确实看不清,也不知殿下有无大碍?”
慕容丰松开捂着腰腹的手掌,看了看掌心的血迹,“场面混乱,孤不知被什么人刺了一刀,幸好未中要害。”
穗穗有些心虚,悄悄往慕容远身后藏了藏,慕容远冷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临近年关,上京城人多杂乱。本王会将今晚之事如实禀明父王,严查真凶,为殿下报仇。”
穗穗在心里嘤了一声,大气也不敢出,躲在慕容远背后像猫儿一样安静。
幸好,太子似乎并不知道是穗穗,沉吟了片刻,只说,
“勿要劳民伤财,刺客总不过在这些戏子当中。可惜,孤伤得不轻,诸多杂事恐要劳烦三弟了。”
慕容远默了许久,勉强应承一句,“殿下为救我负伤,臣弟自当报答。”
感谢的话被慕容远说得毫无温度,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而太子也只是笑着拍他的肩。
看起来,这两人似乎又在打什么哑谜。穗穗听不懂,只知道慕容远好似是吃亏了。
慕容远和太子,押送戏班,连夜进宫。穗穗在惊风的护送下回到王府。
行刺事发突然,消息还没传回王府。
穗穗回去时,府里一派喜气洋洋。春杏举着两团火红的灯笼,站在挂了花灯的檐下,正指挥着仆从将两只浮光跃金的大箱奁往屋里搬。
见到穗穗,她的眉眼笑成小月牙,“公主,刚刚宫里递来冬猎的帖子,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赐下的,让公主玩得尽兴。”
穗穗完全没心思去想冬猎的事,疲惫的点点头,扬手打发走惊风,将房门一关,带血的匕首“咕咚”一声就从她的怀里落到地上。
春杏骇了一大跳,颤巍巍掏出绢帕、拾起那匕首,方才还春风桃李的小脸,已然吓得惨白,“这是出了什么事?”
穗穗瞟了眼刀锋,“遇刺,我捅了太子一刀。”
“谁?太子?”春杏险些哭出来,伤了谁不好,怎么偏偏伤了太子呢。那可是死罪呀,是谋反!
太子与敦王府素来不睦,不知道他会拿这事做多少文章呢。
春杏急得团团转,穗穗尚算冷静。
“天太黑,太子应该不知道是我”
穗穗一边说,一边绞了巾帕。刀尖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她很轻松的将血迹抹掉,又将匕首递给春杏,
“但慕容远闻见我身上染血,估计已经生疑。来,你往我胳膊上划一刀。”
春杏的表情像是要裂开。她平时最多拿刀捅捅水果,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伤人。
“公主,奴……奴不行……”
春杏害怕得连刀把都握不稳,凿在桌案上咳咳作响。
穗穗没时间磨蹭,秀眉一拧,索性一把抓住春杏的手腕,带着她往自己身上刺。镇定的模样,就好像伤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冰凉刀尖触碰到皮肤,穗穗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停下,“不行,自己划伤的伤口和别人伤的不一样。”
她近乎冰冷得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迅速脱下外衫,解开抱腹,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肚皮上落下刀子。
鲜红血液在腻白肌肤上浸染开,宛若雪地里蜿蜒的红梅。
穗穗终于满意的舒展眉目,裹上纱布,藏好匕首。
看着穗穗全城眼睛都不待眨的、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些,春杏惊得目光笔直。
她知道公主一贯对自己狠,却没想到恐怖如斯。
“奴……奴去帮公主准备伤药,可别留疤才好。”
穗穗会心一笑,摸着春杏圆溜溜的后脑勺,将她送走。
屋内炭火燃得足,帷幔隔绝了冬夜冷气,穗穗裹着一层单衣,仰躺在床上。
轻纱帐从雕花床顶垂下,烛火透过轻纱摇曳,她举起右手,对着烛光左看右看。
绢丝衣料滑落,露出秀气的五指和一截白玉手腕,那是方才慕容远牵过她的地方。
直到此刻全然冷静下来,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
是她单方面又给慕容远闯祸了,还是慕容远单方面带她杀出重围,又或者,有没有一些并肩作战的意味呢?
并肩作战,这感觉还不赖。
穗穗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