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该是对她贴心懂事的回应感到满意,冷漠的面目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唇里不清不楚的“嗯”了一声。
三人又叙了会儿话,多是以皇后嘱咐穗穗为主。
临别时,慕容远不宜多动,穗穗将皇后送到府门前。
凤仪前脚刚走,后脚,就见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急停在王府门前。
车上跳下来一位恣肆少年,翘头靴,千金裘,目光含情,笑得好不风流。
穗穗认出他,是上次宫宴,姗姗来迟,当众吆喝着要看“嫂嫂”的五皇子,慕容贺。
北燕民风开放,少年风流成性。穗穗本能生起防备,向后退了一步。
可惜,慕容贺已经看见她,笑得更加开怀,从马车上抱下一只箱子,径直放进她的怀里,
“听说三哥又挨打了,喏,弟弟的心意,劳小娘子收下。”
穗穗没来得及拒绝,一股浓烈的膻味直窜鼻尖。是整块羊皮和一盒鹿茸。
穗穗在宣和殿因为羊肉马肉作呕的事情,整个北燕皇室人尽皆知。慕容贺就是故意的!
穗穗抿唇忍着愤怒,“妾身位卑福薄,恐糟蹋了五皇子的一片心意。五皇子还是亲自交给三爷吧。”
她伸长手臂,将匣子推出去半尺,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
抬头,却见慕容贺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目露狭促,好似在看什么极有趣的玩意儿,
“南楚姑娘都像小娘子这样有趣吗?都气成这样了,还要说文绉绉的话。”
他微微倾身,目光轻浮大胆,哪怕与她对视上了,也丝毫不躲,直勾勾的在她的面颊上逡巡,
“小娘子收下自己用吧。宫宴丢了脸,也不知三哥有没有打小娘子的屁股?”
打屁股?这是什么浪荡子才能说出口的话!要是在南楚,拖去菜场示众三日都不为过!
穗穗又气又囧,耳根红得能滴血,
“五皇子慎言。我是你三哥的女眷,你应该尊重长辈,不该以‘小娘子’这样轻浮的称呼唤我,更不该学纨绔子弟调戏女娘的口吻对我说这些话。”
穗穗义正词严,慕容贺却不以为意的笑起来,
“我知道啊,小娘子真好玩,我也应该学习三哥,带个南楚姑娘回府玩玩。”
不仅不知收敛,竟还变本加厉!穗穗攥紧拳头,屈辱感油然而生。
正在这时,一道冷声喝下,“她是我敦王府的人,你想怎么玩?”
慕容远大步走出府门,双手环胸,站在穗穗和慕容贺之间,“我看你个小兔崽子是没将三哥放在眼里。”
慕容贺目光落在慕容远抱起的双臂前胸,只瞧着那魁梧身躯上肌肉硬挺,像盘着条龙,当即没了气焰,
“三哥不肯给弟弟引荐小娘子,我不过是想逗逗她……”
哪晓得三哥这么快就能下地走动,几句话的功夫,还追出门来。
慕容贺乖乖认怂,慕容远仍是不爽他的态度,“还敢叫小娘子?她刚刚受封婕妤,你要是搞不清礼节,就叫娘娘。”
“婕妤娘娘呀……”慕容贺唇齿囫囵念着这几个字,听上去似有些遗憾,“娘娘太生分了,要不……要不我还是叫嫂嫂吧,嫂嫂明明还很年轻水灵。”
穗穗觉得不妥。她知道的,慕容远心中,有且只有一位夫人,“嫂嫂”只能是安平郡主。
“还是叫公主吧,直呼其名也可以,我的年岁应该和五皇子相仿。”
慕容远未置一词,只是脸色铁青微异,看上去并不太满意。
他咬着牙,扬手送走慕容贺,气势汹汹往回走,甫一进屋,便忍不住斥责穗穗,
“你平时在本王面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今天就哑巴了?被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骂回去。”
山脊一样的身躯赫然停驻,穗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他身上,“我跟五皇子讲道理了,是他无赖。”
“所以你只敢在本王面前作威作福。”
慕容远冷哼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凶恶,反倒有些怒其不争。穗穗这时才朦胧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帮她撑腰,心里突然有些异样。
她并不觉得慕容远对她有什么改观,因为她现在是敦王府的人,关系着慕容远的面子罢了。
不过,饶是如此浅薄的关心,穗穗仍然感到喜悦。无论来路多么曲折,从此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哪怕无情,利益也能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穗穗笑了笑,主动接过慕容贺手里提的补品,想帮他收进橱柜。
“五皇子一片苦心,鹿茸确实名贵,可惜不对症,三爷应该少吃。
昨天静妃娘娘差人送来了雪莲,那才是好东西,对消肿化瘀有奇效。回头我做成雪莲羹,三爷可以多吃些。”
慕容远追着她走到橱柜边,一把按住她收拾补品的动作,眼眸冰冷,“这话什么意思?想挑拨我和五弟的关系?”
他目光写满了质疑,甚至故意当着穗穗的面,抓起一把枸杞子,囫囵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