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金灿灿的光斜斜扫进屋里,明夷弓着身子颤抖,捂住嘴起身,快步出门。
她跑得远,去了院落另一头,关上门,这才俯下身子死命咳嗽。
一下一下地猛颤,难受得要命,痒意好像是从趾骨开始,慢慢往上,烧得她抓心挠肝却无可奈何。
“殿下!”林洛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紧张地扶她手臂,又熟练掏出手帕递给她。
明夷默默接过捂住嘴,气血上涌,“噗”的一声,便是一坨刺眼的黑红,有的没兜住,溅在地上,像朵永不凋零的彼岸花。
“殿下,算我求您了,找个大夫吧!”
“大夫治不好。”
微微侧身,瞥见林洛红红的眼眶,她迅速垂下脑袋,轻轻拍了拍扶着她的手。
“我没事。”明夷安慰道。
林洛扶着她坐下,接过那方帕子,叠好收起。
“这天儿怎么越来越冷了。”明夷安静瘫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垂着,脸苍白,眼睛下面浓浓的青黑。
可马上便夏天了。
“我去为您找被褥。”像是不忍再看,林洛低着头,眼睛像是被泥糊了,沉重得睁不开。
“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她勉强勾起一抹难看的笑。
没再说话,林洛转身走了。
尽管开关门的动作尽量放轻,明夷依然哆嗦了下,仅仅因为门扉之间漏出一些风。
默默盯着铺满整个地面的阳光,元宝一般金灿,可她越看,便越冷。
双腿蜷曲抱住身子,刚才是热,现在是冷,这里好像是冰封的雪山,她是立在最高点的雪人,血液被冰冻住,脸上飘满了冰锥。
她起身,挤开地面,自己睡上去,安静接受阳光的洗礼。
-
裴令仪醒时,一团毛茸茸的头发背对着她,光裹着乌黑,像是炉火燃烧时的颜色。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感像绸缎,顺滑而亮。
“怎么坐在地上?”
明夷享受地蹭了蹭她手,“你醒啦。”
好乖。
没再纠结坐地上这个奇怪的举动,裴令仪继续为她顺毛。
毛绒脑袋继而望向窗外,“天气好像很好,出去逛逛吗?”
亮晶晶的眼睛瞧她,裴令仪被瞧得受不了,点头嗯了声。
出门时,裴令仪落在后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明夷的背。
上面乱七八糟的点缀着些黑红黑红的颜色,因着衣服是浅色,像是浸上去的,摩擦间左一道又一道,滚了满身。
有点像血。
她静静瞧着明夷,除了眼下青黑了些,没别的异样,于是咽下了困惑,跟着明夷出门。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
“我们这是去哪儿?”裴令仪忍不住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明夷温声道。
于是七拐八拐,沿途经过许多商贩,最后停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医馆。
站定,明夷握住裴令仪的手,“走吧。”
冰冷的触感让手周围起了一层细密的栗子,裴令仪不由得抿唇,道:“你的手好凉。”
“有吗。”明夷不甚在意,无所谓耸了耸肩。
步子迈出半步,她若有所思偏头看了看裴令仪,问:“冻到你了?”
说着就要抽出手,却被裴令仪紧紧握住,“没有。”
冷得像冰,自己却感受不到。
“走吧,不是要进去吗。”裴令仪错开视线。
医馆里的小厮迎上来,明夷低头说了声,小厮立马会意,带着她们往里走。
到了一处空旷的房间,里面站着几个穿便衣的男子,约莫都在四五十上下,裴令仪瞧着每个人都眼熟。
明夷拉着她的手,介绍道:“这是裴令仪。”
那几人纷纷点头作揖。
他们开始小声交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裴令仪盯着桌角发呆。
“在想什么?”明夷捏了捏她手指。
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明夷去照顾人,那人却装作不懂她的隐喻,开始牵着她往外走。
“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各位了。”明夷道。
“殿下慢走。”
关门时,里面响起细碎的交谈,裴令仪下意识侧耳去听,却被捂住耳朵。
“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淡淡地笑。
没理会这人的打趣,裴令仪定定看她,“你告诉我,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话语严肃,里面暗暗藏着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