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漩涡扭转着,一双苍白的手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拉进这漆黑空洞。
缓缓亮起灯光,映入眼帘的的是昏暗的列车车厢,列车行驶着,栏杆上的把手晃动,我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身上还带着水,此刻我狼狈不堪,瘫坐在这空无一人的密闭空间。
水珠从我额前的发尾滴落,落在我湿漉的衣服上消失无踪,我扶着椅子起身,想要寻找镜子。
地铁的窗口外只有一片黑,没有任何景象,没有任何影子,玻璃只反射我的狼狈面貌,不见那金眸。
我摇摇头,向前往下一个车厢走。
第二个车厢依旧空无一人,依旧闪着那不够明亮的白炽灯,把手晃动的声音与列车的行驶声,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我继续向前,略过同样的椅子同样的海报同样的列车号,来到第三个车厢,大体依旧那样,只有横条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的话语改变了,上面显示的列车号是【0815】,我的生日。
当这行数字进入我眼中,被我在心底念出时,列车响起广播,先是一阵女人痛苦的吸气声,血流声,接下来女人的喘息声,和寂静,一阵响亮的拍打过后,由众多熟悉的人声合唱起一首僵硬的《生日快乐》。
“ Happy birthday to you——”
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声音、祖母的、外婆的、小叔、小姨、堂姐、叶灵……
他们的声音一起合唱,但唱得平直又无情,像是在为一个陌生人歌唱。
水珠滚进衣领内侧,我开始感觉寒冷,最后看了一眼那行滚动的【0815】,我继续前进,打开通往下一车厢的门。
第四车厢依旧放着那首并不动听的生日歌,它的摆设也依旧未变,只是那张整形医院的海报上印着一个巨大的眼状图腾,瞳孔带着四散的线条,像是一个太阳。
我对它笑了,接着前往下一车厢。
第五车厢依旧放着歌,摆设不变,地面上多了红色的液体,像是拖把沾着血液给这一车厢的地面上来了一层,又均匀又光滑,反射着列车顶上有些昏暗的光;我踩在上面像踩在冰面上一样小心翼翼,而我蓄着水的发施舍似的自发尾滴下一滴水来,落在红色上,像墨滴在清水中晕染,光滑的它反射出我的脸,依旧是深蓝似大海的双眸,没有改变。
我前进,到下一车厢。
下一车厢站满了人,他们的脸都被一个黑洞占据,即便如此,我依旧能从他们的穿着看出他们是谁,而我站在过道中央,他们安坐在椅子上,他们像塑像,头朝着我的方向。
歌唱声停止了。
横条电子屏幕滚动着,列车号【0815】被赶走,紧随其后的是一句问候:“ Are you ok?”
我没有回答,表情都没变一下,继续迈步向前,听着那些塑像僵硬的脖颈转动声,如无形的重压。
下一车厢的灯光幽绿,好似有人往灯管内部塞了水藻,一地黏腻的黑色诡异粘液粘在我鞋底上,整形医院的广告变成了珠宝宣传,上面用白底衬托着大大的印刷图案,那是一枚我再熟悉不过的橄榄石戒指。
下面有小小的一行英文:Lis■ca■■■ia,多处被涂黑,可未被涂黑的部分组成了我的名字——利斯卡亚,虽然中间那个“C”应该写作“K”。
我下意识就要摸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结果摸了个空,我低头,只看见指部的戒痕,戒指下落不明。
没有镜子,我接着往下一个车厢前进。
这一车厢爬满了红色的血与肉,它们鼓动、抽搐着,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令人作呕,一脚踩在地面上,只觉踩在软乎乎难以着力的肉上,像是在别人的腹部上行走,伴随着苦闷的哼声。
我感觉在这一车厢,自己就像《沙耶之歌》的男主角一样,目之所及全是肉块和恶心的流动凸起的血管,黏腻好似说话的声音萦绕耳间,如同罪恶污秽生物的细语。
我皱眉加快脚步到最后一个车厢。
最后一个车厢什么都没有,没有椅子,没有栏杆把手没有滚动屏幕没有海报,只有一面全身镜孤零零地立在那,我站在镜子前,看见镜子里地我面无表情,眼眸流动着黄金的色彩。
镜中人看上去并不怎么开心,他除了那双眼睛以外,其他都依照于我的模样,因此他与我一般狼狈不已,或许那金色也不一定为他本身面目,他静静凝视我,而我无言。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