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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狄拓谨慎到每天都会检查地窖周围,真以为窜出来一只老鼠,楚辞也能和它说上两句。
长久的僵持,南狄拓肉眼可见的焦躁。
他很确信,如果被陆长赢找到,绝对不会再留他。
在此之前,他必须确认那个孩子的下落。
那是大阿父死前唯一所求。
南狄拓盯着楚辞看了很久。
“他之所以不肯松口,是认为我不会伤你……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的目光有些可怖的癫狂与执着,从上到下扫视楚辞:“你们两人同床共枕,陆长赢应该对你身上每一块地方都很熟悉。”
南狄拓用的是个笃定的语句,他像是挑五花肉一样从上到下扫视楚辞,似乎在挑拣着哪一块好下手。
楚辞被他盯的毛骨悚然。
他甚至让阿勇去寻酒和外伤药。
拿着那一把不知道抹过多少人脖子的利刃,一步步走近。
一边轻声安慰:“白羊的医术很好,等你回去好好将养,不会留疤。”
楚辞外强中干:“你还记得发过什么誓吗?真的会应验的!”
南狄拓状若癫狂:“违背誓言,死无全尸,灵魂日日苦痛不得安息都是我应得的!”
楚辞都要被他的觉悟震惊了。
南狄拓:“我知晓你要离开了,他可比你想的要更冷硬心狠,你是陆长赢难得的软肋,为了护住你的异常之处,他在滁州那么多年从不涉纷争,都甘愿与陆天明合作,将一个女娘拱上帝位。”
“只有让他伤筋动骨,痛彻心扉,恐怕才撬得开那张嘴!”
楚辞都要被他气笑了。
没想到南狄拓居然是个恋爱脑,什么他们俩姐弟搭伙是为了她,这事情难道对阿赢没有利益吗,都成年人还说这些。
南狄拓微妙的停顿了片刻:“可怜,可惜,情种总出在富贵王家。”
面对楚辞压根不信,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的神情,他奇异的流露出对陆长赢的怜悯。
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刀——
地窖的门板忽然被敲了三下。
门板挪开,露出思娘惨白的脸来。
一两道若有似无的惊惶呼唤也跟着传下来。
外面似乎特别乱。
“又来搜村了,这次查的特别严苛。”
南狄拓目光幽幽如同鬼火,怀疑陆长赢找到了这里:“那个人亲自来了?”
思娘微顿,摇摇头:“全是军士,未见有主位。”
她避开楚辞,悄声跟南狄拓说了些什么。
南狄拓犹豫的看了眼楚辞,最终出了地窖。
这下换思娘看守楚辞。
她盯着桌上的外伤药看了会儿,一声不吭。
而后时不时站在地窖入口偷偷打量外面。
楚辞这会儿没法躺尸,再不跑真的要被切成块了。
她面色苍白,费力坐起来,默默的观察思娘,衡量着把她糊弄走的可能性。
发觉对方的脸色比自己还白,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神情却很平静。
究竟谁是病人,看起来对方的气色还更差些。
“思娘,来我们牧场打工,工钱管够,买些吃食补补气血吧,瞧你这脸色白的。”
思娘睨她一眼:“你还敢收我?”
眼下之意,她已经在南狄拓身上吃了两次大亏,还能对图南人心无芥蒂?
“他是他,你是你嘛,娇美女娘就该手里捏些银子,快活高兴的过日子。”
楚辞真心诚意:“招工这个事你考虑下,我们的条件可是连你顶头老大都动过心的。”
思娘忽然噗嗤一声笑。
一连串泪珠跟着滚了下来。
楚辞:“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要被切几块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不会是中意我,担心我吧。先说好,我家里有个公老虎,脾气很凶的。”
思娘没吭声。
楚辞换了个话题:“怎么没听见孩子哭了,睡着了?一天天这么哭,嗓子受得了吗?都说了牧场里的牧医远近闻名,你们带去看看又不吃亏。”
真的带去看看吧,孩子哭的可惨了,她也过够了白天吵夜里哭,觉都睡不好的日子。
这不是虐待人质吗!
思娘面无血色,异常平静的观察外面,放下窖门:“不用,他没了。”
楚辞一愣:“什么没了。”
思娘笑了笑,面容上交错狰狞的刀疤有几分说不出愉悦还是悲苦:“心肺不全,治不好的。将养了这么久,也苦痛了这么久,没了,也算解脱。”
她明明在笑,楚辞却觉心口堵的慌。
一时说不出话来。
思娘伸手道:“拿来吧。”
楚辞盯着面前的手,一时茫然,没想到思娘轻轻松松从她手心里翻出来碎碗片,换了把小刀放进去。
这把就是当年在滁州,牧野瑰输了赛马,给楚辞的匕首。
难得的锋利。
楚辞还以为被南狄拓收走了,原来在思娘那里。
思娘将楚辞扶到门边,推开地窖顶门:“赶紧走,阿勇拖不了太久。”
楚辞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思娘也看出了她的踟蹰,道:“我嫌弃你吃的太多,每日给你煮粥也累,对你冷怠些还得受南狄大人的责罚,净是个麻烦家伙,就别在这儿占地方了,赶紧走。”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楚辞,最终敛去所有情绪:“往村头方向走,见了残存的村里人一定避开,见着铁甲军你就呼救。”
什么叫残存的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