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明日林深致便要启程前往南方义县,我原以为今日他会前来与我告别,但却迟迟等不到消息,但我却意外收到了自太常寺而来的高太妃的口谕。
她让我明日去见她,并且不得与沈忻州同行。
我猜测她大约是看到了我那晚特意夹在经书里的那封书信,凭借高太妃之聪慧,早晚也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对此,我也已经有所预料,吩咐春柳备好行囊,明日出发,而对沈忻州则解释说要去城外见谢诗行娘亲生前好友,让他不必担心亦不必相随。
沈忻州知道后本欲让徐随护卫我左右,但奈何最近几日阿随总是对我避而不见,整日到酒楼买醉,自然是无法答应,于是便只好多给我分了其他侍卫。
第二日一早,马车自王府出发。
我坐在马车里,依旧因为林深致的事郁郁寡欢,待不久马车驶至城外郊林处,便听有人通报,说是有一车马同是自京中出行,偶然遇见,得知是我的车队,便来拜见。
我以为是朝中某个想要攀附沈忻州的官员家中的队伍,早觉不怪,便点头应允。
只是谁料,春柳刚扶我出马车,便看到了候在车前的一个预料之外的人,我脸露惊喜之色,春柳更是惊呼出声。
“林公子!”
来人一袭青衫,风度翩翩,面上带着和煦儒雅的笑容,悠然独立地站在那里,正是许久不见了的,他见我出来便开始行礼,“臣见过王妃。”
前往南方义县的方向与太常寺的方向虽然不至于相背,但却也不该能在此偶然遇见,我见林深致一副早有预料并不意外的神情,便知这该是他有意为之,会心地笑了笑。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大人,不知林大人近来可好?”
“得劳王妃挂念,微臣近来都好。”林深致抬起头来,笑着继续道:“既在此遇见王妃,微臣恰好有些要事需麻烦王妃转达王爷,不宜太多人知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知他意,便告知其余人在此等候,让春柳扶着我到稍远一些的一处湖泊旁与林深致说话。
待来到湖泊旁,我知林深致许是要与我单独说话,便又让春柳在不远处等候。
见四下无人,林深致清冷疏离的眉目间浮现些许愁绪之色,他看着我病后初愈的脸色缓缓叹了口气,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要挽起我鬓边一缕细发,却又不知为何停下动作,将手收回。
“时光荏苒,郡主比上次见时愈发憔悴了。”
“现下已经好多了,无需担心我。”相见总是令人欢喜的,我没想太多,笑着宽慰他。
林深致深深地看着我,目光一一描摹着我脸颊的轮廓,柔声道:“前些时候听闻郡主卧病在榻,我心中担忧却又无由前去探访,日日愧疚心惊,如今见郡主好了许多,多少也能做些安慰。”
不知为何,比起王妃,他似乎更愿意唤我郡主。
我自是随他意,想起近日总念着他为何不来告别的事,笑着道:“我原以为在你出发之前,很难再见上一面了。”
林深致笑着看我,眼底几分温柔,清风雅雅般的笑容甚是让人赏心悦目,“本是不好寻到机会向郡主告别的,但偶然听闻郡主今日出行,便来碰碰运气,如今看来,属实是上天怜我,让我碰巧遇到郡主。”
他说的并不全对,只因他探听到我的行程后,便明里暗里让自己一行人来到此地,并等上一等,自然而然便遇到了我。
与他同行的车马,想必是以为他要攀附献王才会这般谋划,并未多想。
“说来此行前往义县管控瘟疫,实在凶险,不知你胸中可有几分把握?”我不禁开始担忧。
“原是一分没有的,但见到了郡主后,便觉胸中一腔热血、踌躇满志,十成十的把握便有了。”林深致笑意然然道。
很少见他这般玩笑,我心中的忧虑被他一句话打破,闷了几天的郁结散了不少,但仍旧担忧不已,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啊!怎可这般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说这话想来也是为了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他对我这般用心良苦,我却是当初那个为了自己报仇而逼他入仕的人,最后害的他为了前程前去义县那般危险之地,一念及此,我心中情绪渐渐涌上心头,夹带着前些时候卧病在床时产生的愁绪感伤一一溢了出来,泪也跟着一滴滴地垂落,一发不可收拾。
“…瘟疫凶险,我且不说你为何不推拒这番差事,如今应下,自当要明白一切小心为上,莫要让自己染了病。”我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抽泣,有自责,也有担忧。
林深致不知所以然,只见我泪光点点、弱柳扶风,言语之间尽是叮嘱忧心,心头一紧,难以自持下伸手便是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仿佛下一刻便会别离般不愿放手。
“郡…你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而待那日之时,你所想要的就都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