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凉如水。
月华普照之下,宫殿森严巍峨。
寝殿之中,点着价值千金的龙涎香,袅袅烟雾后,身形高大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闭目靠在床榻边由太医包扎伤口。
新的伤口从左肩头斜划下去,留下一道约摸二十厘米的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外翻,瞧着便可怖,与旁边另一道结痂的伤口呼应。
都拜同一人所赐。
卓长钰,卓长钰,卓长钰……
身负重伤,重重包围,拿着并不趁手的兵器也能将他伤到如此,赢不染此生受过最重的伤便出自他手。
真是……
他吸了一口气,吓得太医一个手抖,只以为是自己动作太重伤了眼前的阎王爷,当即便跪地磕头开始求饶。
“起来。”
赢不染眉目阴沉,心情不是很好,却也不至于随意连坐旁人。
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的打量着赢不染的脸色,见他不似随口玩笑的模样才站起身来,继续包扎。
只不过动作比刚才还要轻了些。
赢不染懒得理他,转头看向屏风外跪着的人,低声问话:
“找的如何了?”
“回大王,属下们……并没寻到那人的踪迹,只在城郊的林子中发现一匹马,瞧着像是那人用过的。”
“呵。”
赢不染笑了声,声音里是难以形容的冷:“他都没有马用腿跑了,你们还找不到他……孤要你们有何用!”
此话一出,满屋子伺候的宫女太监侍卫太医全都跪了下来,尤其是那才站起来的太医,跪的又快又急,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响,听着便叫人疼痛不已。
赢不染闭了闭眼,只觉得心烦的很。
“孤让你们跪了么?”
一帮人眼观鼻鼻观心,大着胆子站起身,一个个都缩着头当鹌鹑。
好在是赢不染没心思与他们较真,略扫了几眼之后便重新坐正,并示意太医上前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天可怜见,伤口可算是处理好了,太医连抬手擦汗都不敢,急忙跪下请求告退,得了允准之后如蒙大赦,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逃一样的离去。
室内落针可闻。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们大王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坤仪城让人放了火,昭王宫叫人闯了个来回,就连逃出去的那个质子也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大王还又在那人手里受了伤。
底下人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良久,赢不染才掀开眼皮,低声道了句:“滚。”
底下人得了命令,动作飞快,几个呼吸间就跑的不见了踪影,活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一般。
赢不染原地坐了会,随后起身欲给自己倒杯茶,却在站立起来后停住了动作,眼珠缓缓转向身侧的屏风。
是错觉么?
刚刚那里,好像出现了文字。
…
“这不是我的结局。”
卓长钰又一次将剧情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最后指尖落在那病亡二字上,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才不。”
卓长钰生在王族,四岁开蒙,春夏寒暑,早也用功晚也用功,练字练到抽筋,习武又得半身伤痛,兢兢业业近二十年才成了那挑不出错的太子。
他生来,不是向谁俯首为臣的。
像那样,跪俯在谁脚下,对着谁高呼万岁的事情,简直荒谬。
【亲亲,温馨提示,再不治疗身体的话,您就要提前结局了呢。】
系统默默张口。
这人就是个浑身漏洞的身子,淋了一天的雨,睡也睡不安稳,如今活脱脱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偏还要继续动脑子,如今瞧着颇有几分命不久矣的样子。
如此下去,只怕还活不到剧情中的岁数,直接在归国路上就一命呜呼了。
“咳咳……”
卓长钰轻咳一声,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并不在乎系统的阴阳怪气,只道:“无妨。”
个屁。
系统瞧着后台显示的数据,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卓长钰如今是凭借着那早该消失,却又不知因何而再次出现的内力才能活蹦乱跳,系统真真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
若是从前,他大可以直接放手查询,可偏偏他上个世界浪费了太多力量,如今实在是耗费不起,只能做个睁眼瞎,安安静静的看着剧情一路走歪,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完成了一部分任务。
【宿主,您现在要去做什么?】
“回……家。”
家?
原剧情里卓长钰终其一生也没有再回到齐国,年少的一切都好像荒诞一梦,仿佛他生来就是立于庙堂下的臣。
卓长钰想象不到那样的自己。
他活动了下手指,抬手撕下衣摆处的布,做了个简易的面巾带上,走向路边支着的茶摊。
如今天下大小诸国林立,游侠也跟着多了起来,如今这茶摊子上总共七个客人,就有两个戴面具一个戴帷帽的,仔细盘问指不定都带着些官司,卓长钰这打扮半点都不打眼,店家只是习惯性的上来问他需要些什么,上了茶水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一眼都不多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