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碧收到宫外的消息,既激动又兴奋。
乘夜而出,她一身墨色劲装,直达城西别院!
进了宅院一路摸到正厅,便看到绑在地上的男人,昭恒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看到来人目光中满是震惊,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昭恒冷声开口:“将你知道之事,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刺客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询问:“你是他的女儿?”
并未得到女子的回答,他慌不迭的道:“当年朝中科举改革,而赵氏中有一位子弟正要科考,此人便是赵燊中的小儿子,沈长清的举动掐断了他的前路,当年皇帝和太后正如现在一般,而沈长清是皇上身边得力的重臣,司州传来异动,有消息称黎亲王要谋反,皇上派出沈长清去调查一些事情......”
“我只知道现在的国舅爷,也就是太后的亲弟弟赵燊中派我等刺杀皇帝,没成想沈长清替他挡下。”
男人眉到眼下一道长长的疤痕,横生的戾气也被削减,面容上尽显沧桑,他低垂着头,“沈长清右腿中了一刀”
“事后赵燊中将我们兄弟杀人灭口,当时我已身负重伤,掉下山崖后被一隐居山人所救,命是捡回来了,不过落下了残疾,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男人抬头,促然道,“我知道一事,赵燊中后来找了江湖组织,双方有交易,我想当年江南沈氏一事必定和此脱不了关系。”
“你说的可是真的?”桑碧趔趄一步,发出颤音。
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倘若我有半句虚言,便叫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后代不得善终。”
这誓言够毒,桑碧的心往下坠。
昭恒将人拖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
“父亲是皇帝身边的得力重臣,当年传出黎亲王之事,皇帝派出父亲着手调查,是父亲与黎亲王斡旋,让他交出兵符,科举改革一事让赵氏恨上了父亲,于是太后和赵燊中共同的目的便是除了父亲。”
“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比皇上这个傀儡有根基的多,沈伯父是皇帝的重臣,而当时朝中太后的势力被削减了大半,而黎亲王一事是沈伯父在查办,太后动了杀心”
他说:“他们不需要一个不受控制的傀儡皇帝,意欲除之。”
“在这场斗争中,父亲卷入其中.....”父亲辞官后隐居江南,那些人还是不放过他。
在这场zz中天子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何父亲心灰意摒弃了奋斗半生的前程,她脑中满是父亲惆怅的样子,他对她说的话仍然历历在目,“成也在此,败也在此。”
她伸手捂着心口,几乎能感同身受。至亲之人被屠戮个干净,那块大石头压着她让她喘不上来气,侩子手独坐高堂,只手遮天、安稳度日,这多年的绸缪得见天光,诸多的情绪交杂着。
纪衍扶着她,桑碧仰起无血色的脸,眸中满是波动的情绪:“父亲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纪衍抱住她,不断的安慰着她。
桑碧紧紧的回抱着他的身体,眼中落下的泪珠打湿他的胸膛,有压抑、委屈,纪衍感受到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再等等......等查清一切真相,我们就报仇。”他眼中布满戾气,手臂的青筋凸起,代表着愤怒。
纪衍捧着她的脸,擦掉她的泪水,看清她眼中的痛意心口像是被扎了下。吻了吻她的眼皮带着虔诚的爱意,两人额头相抵:“沈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一定会帮我们。”
“你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一定不会愿意看见你一蹶不振的样子”
“嗯,我听你的。”
纪衍说:“他方才说赵燊中和江湖一组织有联系,并且双方有交易,我想可以从这查查。”
当年一事问题颇大,尤其是黎亲王是至关重要的人物,那时沈长清到底查到了什么,还有他是怎么说服黎亲王上交兵符的。
-
泊华殿耳房中,桑碧的住处。
女子陷入深度的睡眠,双手紧紧的揪着衾被,额上的细汗冒出,正被梦境魇住。
身体被灼烧,她跑进火光冲天的沈宅里,想要救父亲、母亲、妹妹却总也找不到人。
耳边是杀手在沈府行凶作案的声音,刀子刺进身体的噗嗤声,在空气中游荡着放大。
她四处找,发了疯的找........
房门被推开,来人直接坐在床前拍了拍她的脸,没有反应后他又将手背探在她的额上,很烫。
“去叫太医来~”
小桉子连忙去喊太医来,稍待一位老者从门外蹒跚走来。
太医拿出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给她把脉,连着把了两遍后恭敬的对裴颂道:“此女肝气上逆、肝火亢盛,心藏神,体虚肝血不足,被梦魇住,容老臣为她施针”
“请殿下将她扶起~”
裴颂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太医打开布包施以金针入穴。
太医写下了一道方子交给小桉子。
一刻钟多她的眼缓缓睁开,意识还没有回笼,脸颊上还淌着泪,太医正收针,须臾,他颔首退下。
她疲惫的掀起眼皮,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三千青丝倾泄在一侧的肩头,这时发现自己靠在他怀中惊的慌不迭起来,全身的力气却像被抽走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厉害。
天旋地转间,跌进他的怀中,裴颂的手摁在她腰肢处。
“乱动什么?”
女子大半个身子躺在他怀中,后脑枕着他的手臂,面容苍白无血气。裴颂感受着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呼吸间充盈着女儿香,满是可怜劲让人怜惜。
“太子殿下,您怎会在这里?”她声音很轻,没什么气力。
“孤来替你收尸的”
桑碧扯了扯唇角没搭理他,伸手探了探额头很烫,没力气,好久没有这样的难受了。
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踏进了着火的家门,蔓延的火势将她吞噬,想要救自己的家人却哪里也寻不到。
裴颂将她放下躺在床榻上,她又睡下。一个时辰后她被人拍醒,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将眼睛睁开的那条缝隙又合上了。
即将坠入梦境时,裴颂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揽入怀,伸手掐了下她的脸。
她半睁开带着一双红血丝的眼睛,脸上都写着幽怨。
“殿下,药”小桉子将药碗递给裴颂。
“张嘴,喝药”
桑碧意识回笼,睁开朦胧惺忪的眼,抬手去接药碗:“奴婢自己来。”
头顶拉下一道浑厚的声儿:“先把你的手伸直了再说话。”
药碗已经抵到她唇边,她张开嘴皱着眉一鼓作气全部喝下,裴颂将一颗蜜饯送入她口中,往里推,女子顺势咬住,牙齿无意带了下他的指节,浅浅的水痕和牙印划过。
苦味消失,口中满是蜜饯的香甜滋味。
“谢谢殿下~”
“方才你梦魇了......”裴颂盯着她的小脸看。
她说:“我梦到了以前和父亲、母亲在家时,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了。”
父亲连同我沈家上下几十口死于非命,而只是因为太后和赵燊中的私心,桑碧转眸道:“当年我家受奸佞小人的害,父亲、母亲死于非命。”
“为什么奸佞小人当道,好人枉死,难道天道真的不公?”
“这天道本就不公,公平二字是自己挣来的。”裴颂说,“强者生,弱者亡。与其沉痛,不如将公正攥在自己手中,自己定天道!”
桑碧定定的注视着他,‘强者生,弱者亡’回味着这几字,又想起先前裴言徽说的话。
裴颂果然一针见血,天生当帝王的好料子。
也是个强悍的对手!
“那殿下觉得那些人该不该死?”
“如果天道容不下,那就该死。”裴颂去看她的反应,“在想什么,想报仇?”
女子否认,抬了抬下巴,“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做不了天道也定不了天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温润的指腹勾着她脸上的发丝到耳后,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肢托着,眼里漾着玩味,一寸一寸盯着她:“孤是天道,你可以求我。”
桑碧挣扎了两下,是无用功。
混蛋太子,她还是病人呢!
她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几乎是被他禁锢在怀中的,他身上的檀香味道将她萦绕,钻入鼻尖。抬头是他放大的俊脸,女子放轻呼吸:“若是我求殿下的话,殿下会帮我吗?”
裴颂:“孤又为何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