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碧,如若你是我怎么办?”裴时薇声音有些低。
“公主您合该伤心一场,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一腔真心,但这样脆弱的一面莫要展现给别人看,至于外人如何议论不要去管。”桑碧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裴时薇低头,自己的面容倒映在水中,那里还有往日的精神头,脸上满是憔悴,眼中无神,“无论您在不在意都已经是发生了的事情,不要去追纠,没有任何意义。”
“生而为人,没有逆来顺受一说,”她用着一种轻松的语气,“高兴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何必呢!”
裴时薇赫然看开。
忍不住去看她,眉眼都舒展开,叹气一声:“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奇怪。”
桑碧试探性的问,笑靥如花:“公主,奴婢哪里奇怪了?”
“感觉你是个生性无拘、豁达明朗之人却要困在这,有的时候感觉你和其他的宫婢真的有差。”她定定的打量面前女子,“你眼界宽广,我自小接受皇家的授教,却远不及你......”
裴时薇说出自己的想法心中的话:“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和我皇兄有点像。”
桑碧扯了扯唇角,“公主,您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
“桑碧我一点也没有拿你当奴婢。”裴时薇拉起她的手,一副亲昵姿态,“我是真的喜欢你,每次都喜欢和你聊天,满宫上下我竟然找不到一个说知心话的人。”
桑碧大概明白了为什么。
她有注意到裴时薇一直用“我”自称,想必是真的拿她真心相待了。捏了捏她的手背,回应着。
裴时薇是个单纯的少女,和她相比算是老谋深算了,所以她说自己和裴颂有些像原也没错的。
“其实之前我有为你求过情的,但是我皇兄那狗脾气想必你也了解,他下令将你贬去浣房的。”裴时薇说起这件事,满脸歉意。
桑碧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是我犯了错,殿下罚我是应该的,谢谢公主如此帮衬,奴婢真是受宠若惊”
“不行。”裴时薇提出,“如此这样还得了,有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他这人如此阴晴不定,等他回来我便将你要过来,跟我。”
桑碧眼中满是诧异,并不敢苟同:“太子殿下怕是不会同意。”
裴颂一身风尘的回来,听宫人说九公主在等他回来,有事商议。
刚一进殿,裴时薇便迎了上来。
唤着:“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裴颂撩袍坐下,执起宫人奉的茶水凑到唇边呷了两口,放下,眉眼满是漫不经心:“有事?”
裴时薇站在他跟前,直道:“皇兄我有件小事要求您,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先说说看”
“你先答应我再说”
“不说是吧?”裴颂开口已经开始撵人了,“那你闭嘴。”
“我说就是了,”裴时薇欲言又止,才有些忐忑的看着他道,“我想和你要一个人”
裴颂对上她一脸的神秘。
“你将桑碧给我,省的你眼不见为净”
“不行”他一口否决。
“为何不行,我是你妹妹,问你要一个人还不行吗?”裴时薇一脸郁闷,黛眉拱着似山丘,“你身边有个跟了你那么多年,体贴的小桉子,还不够吗?”
裴颂看向她着急神色,他一脸云淡风轻:“你喜欢小桉子,给你”
裴时薇知道他是故意遛着她玩,而且他根本就不会把小桉子给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欠。
裴时薇直接坐在他身旁,拽着他的胳膊摇晃,硬的不行来软的。撒着娇,“皇兄,妹妹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只要你答应,以后我绝不会来烦你。”
“皇宫的奴才不够你用,竟跑到孤这里来要人,”裴颂一副说教的模样,“她是我身边的贴身婢女,用着顺手,不能给你。”
那你以前身边还不是只有小桉子一人,现在却来跟我说这个,裴时薇在心里腹诽着,并不敢犟嘴。
“回去吧!”裴颂赶人。
裴时薇自知没趣,冷哼着转身离开。
殿内瞬间清净下来,只有他一人,他目光放空,呢喃:“她有何好的”
像是在对自己说,如何他自己心里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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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谢氏家主六十大寿,此消息一出,各大世家极其重视,纷纷赶往陈郡。
之前有消息传出陈郡谢氏家主有意将嫡孙女许给太子裴颂,可最后却没了消息。
裴颂并不打算去,着手让人准备寿礼送去。
桑碧主动请缨,提出,“殿下,奴婢想和小桉子一道去。”
裴颂旁的邵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想要看出个所有然来。
他并不觉得裴颂会同意这件事。
“为何?”
桑碧双手交叠在身前,微低头一脸毕恭毕敬:“陈郡谢氏的名头响当当,奴婢先前也听过不少,今日也想借此机会去陈郡瞧瞧,更何况是谢氏家主的大寿”
桑碧递给小桉子一个眼神,想让他帮忙。
“奴婢就是想要见见世面.....”女子攥着他一小块衣袖扯了扯。
裴颂:“你们先下去~”
男子抬头看向她,她松了手垂在两侧,扬声:“要是殿下不同意就算了。”
“见见世面?.....”他重复着话语。
裴颂缓缓起身打量着她,桑碧下意识的后退。两人一进一退,人被逼至角落里,感受到压迫在她身上的眼神,她错开目光。
他低头睥睨着她,“到底是见见世面,还是另有目的,难不成又想逃跑?”
“那你便是不要命了~”
“我没有”她十分委屈的回。
看着倒是被他的话吓住了,又十分委屈的为自己辩驳。眼眶中裹着泪花,颇为楚楚可怜:“您冤枉我。”
男子捏起她的下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睫毛都湿哒哒的。无声落泪,眼中满是委屈和倔强,让人颇为怜惜。
从浣房回来了足足有□□日,原先清瘦的小脸也圆润了些,多了些气色。
抬起指腹在她眼下蹭了蹭,拭去泪珠。
桑碧躲着,别开脸,她其实没想哭的,但是没忍住。
在他面前扮演的就是一个柔弱的角色,已经产生了一种自动机制。
“奴婢不去就是了~”
她往前走直奔殿门。
裴颂捉住她的手腕往后扯,她踉跄半步。太子扶住她的细腰,紧了紧,两人的距离只有咫尺。
她面红耳赤,伸手掰后腰的手臂,却像是铁钳一般桎梏着。
桑碧抬头看着他,有种视死如归:“如果您真想要我的命,便取走好了,倒也不必天天惦记着,省的每天觉得一抹脖子就是死。”
“孤还没听过,赶着去死”他话语里带着嘲弄。
她破罐子破摔,声音都拔高了却也是细弱的:“现在就是见到了”
“哭什么?”裴颂挑了挑略锋利的眉梢,睨她,“孤没说你去不得。”
“........”桑碧:???
她一脸惊诧和错愕,下意识咬唇,舔了舔唇角湿咸的眼泪,马上摒弃方才模样,换了一副嘴脸:“太子殿下您真是通情达理”
男子扫向她眉开眼笑的模样,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像是月牙,笑容明媚。
裴颂扯了下她的脸,玉容温和:“还是笑起来瞧着顺眼,哭起来-很丑。”
没人喜欢这种话,甚至连夸奖都算不上。
她仰着小脸,眼下一圈皮肤还有些红红的,目光单纯:“不碍您的眼,奴婢下回哭保证不让您看见。”
裴颂定定的看着女子有些幼稚的模样,透着娇俏,下巴处的红痕明显。
掌心仿佛还留着方才的余温,小腰很细。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低头是她放大的五官,视线恰好停留在饱满有形的朱唇上。桑碧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带着倾占和欲念。
裴颂伸手在她唇上划过,挑眼:“涂唇脂了?”
桑碧眸色流转,轻声:“不曾涂”
她心跳很快,乱的她有些发慌。
........
小桉子和桑碧一道去陈郡谢氏送寿礼。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一点也没有耽误正事。陈郡位于东部,陈郡谢氏是有名的仕族,祖上大都是奠定皇朝的功勋重臣,这一任家主是谢龄知,族中子弟皆无在朝为官,但在政治、经济、文学上影响颇深,产业分布甚广,大小都涉猎;谢龄知还是上一任皇帝的老师,谁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谢老。
谢氏门庭今日,十分的热闹。
各大世家纷纷献礼,占了一整条街。
桑碧下了马车,站在原地望着面前这一栋宅子,有些惆怅。
当年母亲和父亲两情相悦,家中不同意,后果便是母亲被谢氏除名,自此山高水远;父亲对母亲总是愧疚的,每每母亲一人时,总是黯然神伤,眼底攒满了悲伤,那时她不懂。
对于谢氏,母亲的家人、她外祖家是充斥在记忆中,还是从母亲神伤中的记忆提取出来的,她对谢家人并没有丝毫的感情。
衣着光鲜亮丽的仕族大家走进门庭,望见停在门口带有东宫标志性的马车都顿足去看。
东宫随行的侍卫高喊:“东宫特携寿礼,贺谢老家主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