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掐指算起来,来托罗柯斯已经快三年了。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大反派。
带着一身的罪孽,去祸害别人的生活。
最能证明这一点的,是他数年前,在某个小国边境上。
上面发的任务,要求他必须摧毁这横跨了边境的山寨。
那寨子地理位置很完美,在未经太多人工干涉的山林里。
虫子和野兽多的离谱,是天然的屏障。山寨内部里武装配备的很齐全,上山的道路还被他们埋满了地雷。
渊就动了点手段,假意入伙混入他们团体,最终覆灭了那寨子。
在任务完成离开前,渊发现了寨子里唯一的活口。
是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
渊还记得这孩子,总是背着他母亲去偷仓库的枪械。
他没上过学连字儿都不认识,却对机械方面非常有天赋。
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独立组装出一把枪支。
他被埋在废墟之下,看到渊的身影时,先是哭着求救。
在看清渊的脸后,又怒骂着让渊快点杀死他。
因为是第一次任务,那孩子死前的表情,让渊直到现在无法忘却。
再后来,渊就习惯了。
因为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都会见到那样憎恶自己表情。
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渐渐觉得人命啊,是很轻很贱的东西。
上面发下来任务,自己就去做。
完成之后没有任何奖励勋章,只有回到家后,和父亲面对面坐着吃饭时,他说一句:“做的不错。”
没有目标,没有朋友,没有爱吃的食物。
没有需要奋斗的人生,没有喜欢的音乐,没有想做的事。
没有愤怒的事,没有讨厌的人,也没有活着的意义。
多么贫瘠的人生啊。
再后来,渊就被新的任务派来到了托罗柯斯。
他来这里的时候,牛尾街之战正‘如火如荼’。
总听人说,托罗柯斯是个特殊的地方。
说这里毫无法治,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岛,是罪恶滋生的天堂。
可这一切在渊看来,不过是一群极度空虚的人,聚在一起,无所事事的靠本能而活。
虚无的要死,丑恶的让人想吐。
每个人都贪婪地发疯。
在这样的环境中,渊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开始越来越空。
对未来的消极无望占据了每分每秒。
自然也不会向那些讨厌的任务,再掏出任何行动力。
托罗柯斯会监听来自外界的信号,催促的命令,就变成了电报上密密麻麻的字体单词。
电报的纸,雪花一样堆满渊那小小的房间。
他所做的,也是每天躺在那些纸片上睡觉。
醒了就去楼下的酒馆喝酒。
那段时间的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看着有种年轻的苍老无力。
只是坐在托罗柯斯的酒馆里,听着他们吵闹,就会有一种,把这些人却都杀死也无所谓的感受。
他不觉得身边吵闹说话的是人类,只是一堆声音一堆会动的肉。
渊不知道生命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这一切的尽头是死亡。
每当人声鼎沸的时候,他都觉得头疼欲裂。
他会用指甲,在酒馆木质的吧台上,扣出‘want die’‘死’‘亡’‘终结’之类的字眼。
可有一天,这个酒馆里,来了一个新人酒保。
他有着好看蓬松的金色头发,嘴角上还有一道崭新的伤口,因为缝了针,所以那酒保说话时,总不敢张大嘴巴。
就导致说话声音有些好玩好笑。
自打他出现后,渊在吧台上扣出来的字上,就出现了划痕。
酒保性格开朗,几乎能和每个客人成为朋友。
可渊并不想与他交流,他觉得这个人,就是在白白浪费精力。
光是看到那个人,渊就会感到疲惫。
然而在某一天的下午,一群人突然在酒馆中开始了混战。
后来才知道,那是属于托罗柯斯的势力争斗。
在两帮的混战中,渊就呆坐在中间喝酒。
子弹打在渊身上,瞬间愈合的画面,暴露了他是五星超然者的事实。
渊被吵得烦了,抬手就想杀掉这些人。
无意义的生命本就应该去往死亡的尽头。
可那杀人的手,在触碰到目标之前,手腕就被抓住了。
渊看到那酒保弯腰俯身,跑来把自己拉出混战的中心。
奇怪的人,他难道看不出自己伤口愈合的速度吗?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需要他来救啊!
和渊不同,子弹打在那酒保身上,会出现一个小血洞。
把自己拉出混战的这一趟,他起码中了三枪。
好在都是被击中了胳膊和腿上,受伤之后疼得呲牙咧嘴,只是多流点血不至于丧命。
他神色严肃的对渊说。
“你疯了吗?你敢在托罗柯斯参与帮派混战?!这可是不能触碰的底线啊!”
渊不理他,既然已经被酒保拉到吧台后了,他干脆就去柜子上拿一整瓶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