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天发生的事,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瞒着程誉,她巴不得有人来帮她想办法。
白袅原本是要自己用餐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她就被程誉抱到了腿上。
他执着金色的小餐叉,喂她吃布丁。
白袅心智不成熟,爱好也很不成熟,总还爱吃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又不允许别人说出来。
心绪也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先前看到园艺师在栽花,便十分心动,也想要开始养花。
可白袅什么也不懂,每天除了浇水就还是浇水,厚厚的养花书册也是,往书桌上一摊开,第一天看过几页后便再也没有翻开过。
连程誉学的园艺知识都比她多。
但白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她总觉得她已经非常聪明、非常成熟了。
程誉一瞧白袅的容色,就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在脑海中支支吾吾,酝酿着要怎样开口。
两个人太久没见,重逢还是在别人身边,难免会有隔阂。
她其实不是不想跟他讲,她或许只是不知道要怎样讲。
白袅有时候胆子很大,有时候又格外的胆小。
之前他生日,她想来看他,犹豫到那天晚上,才敢拉住贺宥廷的衣袖,小声地问能不能和他讲电话。
白袅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孩子。
但就是偶尔那么些真情的流露,会倏然戳到人的心窝里。
白袅捏着裙摆,在一整杯布丁吃完后,才仰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最近好像被鬼上身了。”
她的容色认真,夜色虽然已深,但她没有半分说胡话的迹象。
程誉把白袅抱在腿上,用湿巾擦净她唇角的指节微微顿了一下。
难怪贺宥廷让他帮忙找个道士,白昼谈话时言语也颇为晦涩。
不过程誉下意识地想了更多,他们刚在一起时,白袅有段时间状态非常的差,比刚跟那人分开时还要更差。
她很容易走神分心,偶尔用着餐,就忽然开始哭。
那时候他们也不懂。
直到某天白袅从二楼的露台边跌下来。
自那以后,贺宥廷每隔段时间,都会让心理医生过来。
程誉神情微动,愣怔了片刻,但白袅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晃了晃他的手臂:“你认真听我讲呀。”
“那个冒牌货很吓人,”她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被她们发现我的意识还在,我可能就真的要被弄死了。”
白袅有点难过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只有晚上她睡觉时能清醒过来,”她的眼眸水汪汪的,“你那么厉害,可一定要帮帮我。”
凌晨两三点,深空已经黑透了。
程誉把白袅打横抱起,安慰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别害怕,会没事的。”
她也有点困了。
白袅很怕程誉,但在他的怀抱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安心,还没走到床边就快要睡着。
“你跟贺先生也讲一下吧,”白袅睡眼朦胧,“我就晚上能清醒过来,平时讲话的都不是我。”
程誉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好。
被抱入被窝里后,白袅很快就睡着了,她不认床,只要够舒服,在哪里都能睡得好好的。
没多时她的吐息便悠长起来。
程誉单手抄在西裤中,站在落地床边,给贺宥廷那边通了电话:“上次那位德国医生还有联络吗?请他过来一趟吧。”
他这处私宅位置很好,闹中取静,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夏夜里清凉静谧,像是诗人笔下的浪漫庄园。
程誉望着不远处的喷泉,轻轻地说道:“不像是解离,可能是精神分裂。”*
“对了,最近她都见过什么人?”他继续说道,“把名单和谈话内容也给我一份吧。”
-
白袅睡得晚,第二天完全没能跟庄晗一道起床。
庄晗都吃完早餐,白袅才勉勉强强地醒过来,再次觉察到身体不能掌控时,她已经要彻底麻木了。
程誉有事已经离开了,只留下贴身的随扈,上午开车送她回去。
庄晗对程誉的印象非常好,简直比对段希然印象还好。
她虽然穿书多次,却还没有做好和男主们亲密的准备。
不过他们和女主的关系似乎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程誉身份那样矜贵,可对女主其实也还挺尊重的。
他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绅士,却的确是最容易让人动心的那种男人。
不愧是能在一群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的人气TOP男主。
庄晗的心情非常好,临走前她请人带着她,在程誉的这处宅邸中又转了转。
白袅不习惯熬夜,这会儿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直到庄晗路过花坛边时,白袅才再度醒过来。
她都忘了,她想来程誉这边,就是因为很想念她养的小花们。
白袅巴巴地望向花坛,很想好好地瞧瞧她的花,还没有看清楚,就听见庄晗在心里和系统交谈。
庄晗皱起了眉,说道:“我说园艺师怎么会让这么丑的花摆在中央,原来是原主种的。”
【原主非常任性,男主不让她种在这里,她偏偏要种在这里的,她自己也不怎么管,都是园艺师在帮忙。】
【而且原主审美真的很差,就喜欢这种大红大紫的廉价花朵。】
白袅本来还有些困倦,听到这句话直接被气醒了。
廉价花朵?她看她们两个才是廉价人类和廉价ai!
什么东西也敢来评价她养的花了?
白袅气得七窍生烟,直想发挥以前学到的三脚猫拳击功夫,把这两个混蛋给暴打一顿。
但接着她就听到庄晗笑着跟陪同的侍从说道:“能帮我把这些花给除了吗?”
“以前我不懂事,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庄晗有些内疚地说道,“辛苦你们帮我照顾了这么久的花。”
她说话很得体,对待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在庄晗的话音落下后,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料中的放松和赞许,而是明晃晃的惊讶和诧异。
“大小姐,您是觉得花色不合心意吗?”随扈紧忙问道,“还是想换新花来栽种?”
庄晗皱了皱眉。
“不是,”她低声说道,“我是觉得这样麻烦你们不好,往后这种任性无理取闹的事,我都不想再做了。”
陪同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无措。
随扈也腆着笑脸说道:“大小姐您不必这样为我们忧心,少将就是不想您累着,其实您养花这件事他本来就是赞成的。”
这话听着温和,其实就是在拿程誉来压她了。
庄晗莫名地有一种自尊被刺痛的感觉。
她真是不明白程誉手下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才是主人,怎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阻回来呢?
“你听不懂吗?”庄晗的眉深深地蹙起来,“我说,我要把这些花全都除了。”